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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纶这才转向秋忆人,拱手叩谢道,“谢皇后娘娘垂爱,臣必定倾囊而授。” 秋忆人问道,“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待太子如何?” 祁言之道,“与往常如一,国事议论,太子有一二建议被皇上采纳。” 秋忆人冷哼一声,“那叫如常?一个林漠烟,让皇上觉得太子读懂了他的心,今后只怕越发看得上眼了。” 说罢又朝赵纶看过一眼,虽隔着重重垂幔,赵纶也觉得那一眼之中的狠厉与迫切之色,如浮萍一般明晃晃漂于水面之上,于是他说道,“太子久不得势,如今渐有抬头迹象,但此刻尚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秋忆人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来得及,赵大人,就依你所言,来得及。” …… 待二人出了庆春殿,赵纶如往常一般走在祁言之身后,出了宫门,祁言之站定说道,“今日早些回府吧。” 赵纶一愣,问道,“老师,今日不用再去府上做抄录,与老师议政吗?” “不必了,”祁言之摆摆手,“累了,回家歇息吧。” 赵纶依言拱手,与祁言之作别,祁言之上了马车,临走又撩起窗帘,对车旁拱手站立的赵纶说道,“止心,好自为之。” 赵纶猛然抬头,马车车夫驾了一声,车轮已滚滚向前。 第21章 浑水 祁言之到家,换了常服,用了饭,神色疲倦却无法歇息,皇上隐隐呈现的倾向,皇后日益无法克制的野心,还有赵纶,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如今的表现,都让他感觉一切都在失控。 不知不觉到了夜间,催用晚饭的家仆来了几次,都被他吼了出去,夫人也来书房问他所为何事,见他神思忧虑,也静静掩了门,留他一人安静待着。 仆人却又来通传,“老爷,赵公子来了前厅,说想见老爷,有事商议。” 祁言之一愣,随即回到,“我今日已同他说过,不必议事,你回我的话,就说我已经歇息了。” 仆人应了,转身去回话,不多会却又折返了回来,再说到,“赵公子说,他今日行事鲁莽,惹老爷不快,故来向老爷请罪,若老爷已歇息,他便也留在府中,待明日一起与老爷早朝,路上还能同老爷说上话。” 祁言之闻言愣怔片刻,面上不快却加重了些,末了说道,“让他进来吧。” 赵纶仍一袭白衣常服,浑身似不染半分尘土般,翩然入内。 拱手向祁言之道,“老师,今日学生在皇后娘娘面前多有僭越,恳请老师责罚。” 祁言之却道,“我为何要责罚?” 赵纶低头沉声道,“学生不敬,老师当责罚。” 祁言之:“你有何不敬?” 赵纶:“学生今日顺着皇后娘娘的心思,媚上而失根骨。” 祁言之叹了口气,“止心,你既知如此,又为何这般行事?” 赵纶抬了头,看向祁言之双目深处,道,“皇后之心,与老师之心,殊途同归。” 祁言之猛然拍向桌面,“一派妄言!” 赵纶却似全然不受惊扰,仍沉声冷静,“老师所筹谋之事,学生赴汤蹈火定全力助之。” “你……”祁言之盯紧赵纶,声线粗喘,“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单凭你口中筹谋二字,已可让老夫下刑狱,诛九族!” 赵纶跪地,“老师息怒,学生只是在老师面前坦言,并非有所居心。” “好一个坦言,你心中的老师,就是一个欺上瞒下,阴暗筹谋之辈吗?” 赵纶再抬头,看向老师,双目炯炯而坚毅,“不,老师,在我心中,老师才能卓绝,无人能出其右;老师胸襟宽广,为天下苍生,百姓社稷殚精竭虑,是以,学生倾慕之,敬仰之,至死追随。” 祁言之扶着书桌,浑身轻微的颤抖似无法停止,手指向赵纶,“这些说辞,谁人教予你?身为老师,从来教你的都是韬光养晦,修身养性,低调隐忍,而今,你这是反了吗?!” 赵纶自顾起身,走近祁言之,将老师扶坐书桌后,再退后站好,道,“止心自八岁起便于老师处开蒙念书,如今年十八,老师所授诗书道理止心一刻不忘,如今能入得了仕,与皇上和诸多同僚一起议天下大事,也都因老师垂爱,方能在朝堂之上一展抱负,但,”赵纶突然顿了顿,更沉了沉声音继续说道,“我知老师心中有鸿鹄之志未曾得以实现,然而老师,压抑志向并不会让它消失,只会让它变得更强烈,学生相伴老师多年,深知老师隐忍之苦,当前之势,学生认为老师不必再忍,而是,该行动了。” 祁言之端坐着,气息倒不似刚才起伏,紧盯着赵纶的双眼片刻不眨,然后缓缓开了口,“刚才你说,我与皇后殊途同归,你可知,皇后不是可与之为伍之人,你更可知,我与她,也并不同归。” 赵纶点头,道,“学生明白,只是,我们却需要皇后,她是棋子也好,刀也好,盾牌也好,我们如今都只得与她虚与委蛇。” 祁言之双眼微闭,声音中似有无限沉痛,“当年一念之差,如今却要受制于人,止心,你可知这一念之差的代价有多大吗?你只当皇后是棋子是刀是盾,却不知她是个疯子,你又如何能掌控一个疯癫之人,你太天真了!” 赵纶再道,“只要她心有所图,必然有能掌控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