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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沧想了想,并未问云渐青要不要去见殷涔,对此事他打定主意绝不主动,云渐青亏欠殷涔也亏欠云野,在沈沧看来,要见,必须云渐青自己提出,还得殷涔同意才行。 次日云渐青便入宫去面见皇帝,是在他不甚熟悉的广明殿。 在他叩首时,陈泽将他扶了起来,十九年未见,陈泽看着他苍然一笑,“老了!” 又命高仁,“给抚南王赐座。” 云渐青谢恩,安坐在太师椅上,也朝陈泽舒朗一笑,“陛下也cao劳许多。” 话音刚落,陈泽便哈哈一笑,云渐青跟着却又道,“陛下要保重身体,日日住在这丹房之内,于身体无益。” 陈泽在故人面前倒并不恼怒避讳,反倒无可奈何一笑,“怎么,连你也不信朕日日修炼,便可早日飞升成仙?” 云渐青无话可说,他一个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的武将,如何信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虚妄之谈,当下却也不想反驳,君臣才刚相见,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于是他淡淡一笑,“非也,臣自然相信陛下迟早会位列仙班,” 陈泽也跳开这话题,问道,“前日顾铖曾跟朕禀报,如今东南海防尚算安稳,此事可属实?” 说到军务,云渐青语气自然严肃许多,“倭人扰乱我大宁朝政民生之心不死,这些年虽未有大规模成气候的入侵,但扮做jian细混入百姓中的人却不少,清除这些人比清缴入侵军队要难得多,倭人性狡猾,极擅隐藏,作恶之后瞬间消失,防不胜防。” 陈泽听着眉头紧皱,“那对付此类jian细,可有良策?” 云渐青坦言回道,“并无上策,唯有抓到一人之后,便想尽办法让他供出同伙,以及加强巡防,但凡可疑之人便立即抓捕,减少错漏。” 陈泽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如今的东南抗倭时日还长,确是辛苦将军了。” 云渐青立即拱手恭敬回道,“此乃为人臣子之本分。” 话到此时,陈泽才讲到正题,“将军可还记得当年你我和林漠烟三人定下的联姻之约?” 云渐青一愣,他自然记得,可那毕竟是三人尚是少年之时,随口定下的约定而已,他点了点头,“臣自然记得。” 陈泽一笑,“你们都当朕只是年少戏言,而朕却一直记在心里,若是朕有适龄待嫁的女儿,此番止戈的婚事,当是与我皇家公主联姻。” 云渐青再次谢恩,“谢皇上隆恩。” 陈泽挥了挥手,“可惜公主尚年幼,只得在周边亲族中另寻合适之人,折桂郡主德才美貌兼备,皇后向朕推荐之时,朕便觉得这就是止戈的良配了。” 云渐青眉头微皱,“折桂郡主的贤才之名,臣也有所耳闻,只是皇上,止戈只不过一介海边长大的野小子,书念得不多,功夫并无半寸,如何配得上郡主,臣以为,皇上若记挂当年约定有心赐婚,不若在京中寻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便是。” 此言一出,陈泽明显沉了面色,“莫非将军嫌弃她是秋家女?” 云渐青眉头皱得更深,垂头拱手,“臣,不敢。” 陈泽语气隐有怒气,“皇后便是秋家女,我知你们在朕背后都说皇后把持超纲,cao纵内阁司礼监,但你们想过没有,皇后只有一个韩王,而朕立的太子,仍旧是春晖的儿子!皇后就算行事张狂了些,到最后又能得到什么?!你们如此诋毁皇后,打的却是朕的脸!” 话既讲到此,云渐青便抬了头,正视陈泽双眼道,“皇上既知皇后把持朝纲,cao纵内阁,只因太子不是皇后的儿子,便可纵容不管了吗?!若皇后败坏朝纲、勾结外贼,即便太子日后继位登基,面对的是皇上留给他的,怎样的一个大宁?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大胆!”陈泽被云渐青毫不留情的一番话弄到瞠目结舌,随着一声厉喝手掌重重拍向桌案,“你……”陈泽指着云渐青,气到说不出话来。 云渐青从太师椅上起身,稳稳当当跪叩在地,“皇上即便雷霆震怒,臣也要将此话说出,满朝文武皆惧祁阁老之威,不敢直言,臣乃一介武将莽夫,说便说了。” 陈泽面上青白一片,两颊和双目凹陷得更深,气息剧喘,高仁一边安抚一边对云渐青道,“将军就先别说了吧,什么事儿都比不过不让皇上动怒重要啊……” 云渐青冷言,“高公公,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想让皇上高兴,才成了如今这局面。” 高仁连连哀叹,陈泽一通剧烈咳嗽,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你……”陈泽再次指着云渐青,“身为朝廷重臣,所言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你可知就凭今日污蔑皇后一事,朕便可诛你九族!” 云渐青再次叩首,“臣,无证据。”他抬头,看向陈泽,“若臣有证据,今日便不是想皇上进言,而是死劾了!” 话音一落陈泽再次剧烈咳嗽起来,连连喘气吼道,“好一个死劾……你连命都可以不要,也一定要置皇后于死地,你……你不是为公,你是为报私仇!” 云渐青看向陈泽,沉声道,“皇上,我与皇后有何私仇?” 陈泽大口喘着气,扶着身旁案几,指向云渐青,“春晖之死,你誓不能忘,便将这一切罪过记在了皇后头上。” 云渐青心中一震,仍稳声问道,“刚才我诸多所言,皆是为公,毫无私心,而皇上既然提到私,我便也想一问,请皇上解我多年心头疑惑。”云渐青仰首,目光看进陈泽心里,“春晖娘娘当年,是如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