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页
“什么时辰了?你几时回来的?” “酉时二刻了,我回来时你睡着了,便没吵醒你。” 祝雁停“唔”了一声,叹道:“我怎么又睡了这么久。” 萧莨放下书,扶着祝雁停坐起身,叫人上来温水,喂给他润喉。 祝雁停就着萧莨的手喝了半杯,问他:“今日衙门上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怎回来晚了?” “……嗯。”萧莨移开目光,搁了水杯,没有多说。 祝雁停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事,醒了就起来吧,我叫人传膳。” 祝雁停看着萧莨的眼睛:“表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 “先头你与阿荣一块回来的吧?回来后你们便去了书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能与我说么?你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弯弯绕绕,既然有心事,为何不能告诉我?” 祝雁停坚持要他说,萧莨回视他,眸光渐沉:“雁停,……储君府之事,你是否早就知情?” 祝雁停一愣,一个“不”字到嘴边,对上萧莨神色复杂的双眼,又生生咽了回去,沉默片刻,垂眸讪然道:“你知道了……” 听到他亲口承认,萧莨心下一沉,眸色更黯:“……今日,有负责查案的同僚将阿荣与那死去的储君奉仪私下往来的证据给我看,我问过阿荣,他也承认了,那位姜奉仪本是国公府出身,是小姑当年陪嫁的大丫鬟,后头被皇太弟收房,这些年一直留在储君府中,前几个月,阿荣与她联系上,储君府里的那些木偶是她藏的,当着陛下的面从城楼上跳下也是她故意的,可阿荣会想到这样的法子,却是有人教他的,能顺利成事,亦是有人在背后助他。” 祝雁停抿起唇角,静默不言。 萧莨盯着他的双眼:“蛊惑阿荣,撺掇他用这种阴私法子去对付皇太弟的,是你。” 祝雁停攥住手:“……是。” “盯着他行事,在背后助他的也是你。” “是。” “……原因呢?” “表哥不是猜到了么,表哥一直防着我兄长,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吧,”祝雁停的喉咙滚了滚,艰涩道,“我想帮兄长争帝位,皇太弟不除,我们哪里来的机会?我不过是要帮兄长扫清障碍罢了。” 闻言,萧莨的双瞳一缩:“争帝位?” “是啊,为何我们不能争帝位?同是祝家子孙,别人有机会我们自然也有,不试一试,谁会甘心?”祝雁停说着,声音陡然一沉,抬眸望向萧莨,“表哥,你失望了吗?我这样你失望了是吗?” 萧莨神情晦暗,定定看着他,便听祝雁停似自嘲又似苦笑,喃喃说道:“可我,从来就是这样的。” “阿荣刚出生就没了父母,”萧莨哑声开口,“他是国公府二房唯一的血脉,二叔是为了替父亲当箭死的,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有否考虑过,……万一事情败露,阿荣会是什么下场,国公府又会是什么下场?” 听着萧莨语气中的质问,祝雁停的眸中覆上了一层血丝,不忿反问他:“可事情败露了吗?连皇帝都乐见其成的事情,又怎会败露?我若是没把握,为何要撺掇阿荣做这种事?若是承国公府出了事,你以为我逃得掉吗?” “先前赵府出事,你替赵允术请了陈太医前去,后头发现赵家娘子是中了毒,再引出小姑之事,是否也是你故意为之?” 祝雁停一怔,对上萧莨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坦然认了:“是,我是故意的。” “赵家娘子中毒,……也是你做的。” “是。” 萧莨用力一握拳,忍耐着胸口翻滚起的怒意,提醒他:“那小娘子与你毫无瓜葛,是全然无辜之人,你又为何要挑她下手,你可知你给她下那种毒,稍有不慎便会一尸两命,枉送了她的性命?” 祝雁停浑不以为然:“我说过了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做!她死了吗?!不是母子平安活得好好的么?!不这么做我要怎么告诉你们慧王妃的事情?!” 萧莨的眉头紧拧着,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些:“你既知道小姑之死别有内情,为何不直接与我说?非要用这种狠毒下作的手段又是何意?!” “直接告诉你有用吗?!告诉你了你就会去为你小姑报仇吗?!我什么都瞒着你,你尚且怀疑我兄长别有居心,多番回避他,我若是跟你说了,我查了慧王妃的死因,你又会怎么想?!你宁愿撺掇皇帝过继皇子,都不肯帮我们怀王府,我除了用这种偏激的手段我还能怎么办?!” 祝雁停越说越激动,渐红了眼,望着萧莨冷笑:“我是狠毒,是下作,可我从来就是这样的,表哥以为我听话、与世无争,才是表哥看错了人!你知我当初是如何被放出来的?不是我那位好继母给我下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毒!我对自己都这么狠,又为何要可怜别人?!” 萧莨怔住,满目不可置信,不待他接话,祝雁停又轻蔑哂道:“那个女人不是病死的,是我叫人给她喂药活活将她折磨死的,还有她生的儿子,那个小兔子崽子才几岁大,就敢找我麻烦,我原本养了一只野猫,那猫跑出去被他捉到,他叫人剥了皮还故意挂到我院中树下来吓唬我,我被关着不能离开院子一步,他却不肯放过我,几次三番在父王面前挑拨,让父王来罚我,叫我大冬天跪雪地,我怎可能让他好过!后头他被只猫追着掉进湖中淹死,那也是他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