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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玩,但沈歆是被沈铠从小教着刀术长大的,顾煜学的是顾逍和叶雅的剑术,两个人都天赋异禀,玩着玩着就拿着木刀木剑打起来了,倒也收放有度,不是胡乱玩闹,星回在旁边看着也就不需要担心。顾煜因为占着血脉优势,总比沈歆厉害些,两个孩子就较上劲了。 予霖道:“好歹是被他外公教过那么长时间,不用担心,长大就好了。” 叶雅笑了笑。 她突然发觉,义父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任何人见到予霖真人的第一眼都会觉得他俊雅端方,浑身上下一尘不染,连个衣摆上的褶都找不到,是个只能被供在雪山巅上,只可远观的仙人。 这样的人,触及一下,凝视一眼,将他带入尘世中,都会让人觉得是罪过。 现在的予霖外表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叶雅能感觉到,那种温柔是伴随在一言一语间的。 云青月打开了仙人的心,放出了他那份骨子里的温柔。 叶雅对于灵力的cao控已经易如反掌,并未打伞便走入暴雨中远去,浅青色的灵力自动隔开了她头上的雨水。 予霖从乾坤袖中拿出那把白纸伞,直接穿过院中空地走向不远处和连廊相接的六角亭,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地上的雨水被灵力隔开,院中正中湖里的鲤鱼纷纷浮上水面,在磅礴大雨下换气,予霖随手一挥隔开湖上方落下的雨水,加快脚步走回亭中。 那道白衣人影入眼的一瞬间,予霖的神色突然一松。 予霖并非像叶雅想的那样冷静,只是他必须冷静。 亭中桌上还布着下到一半的棋局,桌前只有一位执棋人。 云青月一手拄在桌沿上撑着额头,低头闭着双目,几缕发丝从他耳侧散下,他似乎是睡着了,指尖还捏着一枚白棋。 这么多年云青月竟没什么变化,只是鬓角生了些灰白色,人清瘦了些,看起来也并未如何受病痛折磨。 予霖想了想要不直接把人带回屋里,最终还是从他指尖轻轻接下棋子,唤道:“青月,别在外面睡。” “……唔,回来了?”云青月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浅眠,予霖拿走棋子的时候他就瞬间醒了,见予霖回来,困惑道,“怎么会突然犯困……玄英,我睡了多长时间?” “没多久,最多一刻钟,你刚喝完药容易犯困。”予霖将空药碗放到一边,坐到他身边,两人自然而然的双手交握,云青月的手冰凉刺骨,不像以前那样无论何时何地对他来讲都是炽热的,“风大了,回去吧。” “我感觉雨要停了,”云青月笑道,“再等一会儿,说不定能看到太阳。” 予霖给他输送灵力,道:“嗯,能看到。” 云青月另一只手忽然覆上予霖手背,坚定的抽出自己的手,道:“玄英,别送了,没用,我也不是那么冷的。” 那声“没用”忽然触动了予霖心脏,予霖一直维持的冷静差点维持不住:“怎么会没用?一直都有效果的,青月,我……” “玄英,”云青月温柔的望着予霖,他伸出手去抚上予霖白如凝玉的脸,叹道,“我的仙人啊,什么时候能功德圆满呢?我看不到你飞升是不放心的,可我却是你的劫。” 云青月不死,予霖是永远无法飞升神界的。 予霖一字一句道:“我就在这里,不去别的地方。” 五百年前失去师门后,年轻的半仙终于了解了成仙者必将一生孤独,所以他不打算也不认为自己身边还能有个什么人,他的心从没有走出过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风雪。 直到他遇见云青月,青山入我怀,从此万千草木,尽是繁华烟火,过目不忘的惊鸿一瞥。 进了红尘,遇到了那个知君仙骨的人。 何其幸甚。 云青月又握住予霖的手,笑道:“嗯,我也不会放手的。”他微微向前倾身,道:“今天怎么穿了这身蓝衣?” 云青月的眼睛视力不如当年,是那毒的后遗症。 予霖换下了道袍,穿的是那身云青月给他设计的衣服:“想穿了,你做的。” 云青月道:“嗯,心肝怎么穿都好看,这身最好看。” “说起来煜儿去哪了?”云青月道,“又去找沈家的小丫头了吗?孺子可教,看起来不需要我们担心他将来的亲事了。” 予霖调整了心情,将他手收入掌心,道:“嗯……青月,事情我都和望舒还有远思说了,那两个孩子很可靠,煜儿也十一岁了,是个沉稳的孩子,确实不用担心。” “煜儿我不担心,他是好孩子,可听我的话。”云青月道,“将来长大了,定是比他爹还英俊潇洒的人,指不定还能像我似的,在江湖上拿个什么名号。” “你这么说还不是承认远思了。” 云青月瞪大双眼,反驳道:“我哪有不承认他,我不承认他还把望舒嫁给他,我就是……我就是有些看不顺眼,天底下爹不都这样的吗?” “你底气不足,”予霖怕他力气不够,暗自留神护着他,道,“刀子嘴豆腐心。” 云青月往后一靠:“玄英,你向着点我嘛……我伤心死了。” “揽月君想要如何向着?”予霖道,“我都依你。” “那真人记得,不用太过担心那些孩子的事,人生在世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他们都不是会停步不前的孩子,要是后来……他们有人走了歪路,你也不用急,”云青月缓缓道,“只要相信他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