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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呢?”床榻上的阎祁看看管家,又看看手帕覆面,打扮得跟刺客似的赵无垢。 赵无垢不好意思的道,“城里的大夫都被我请去安置牢里的那些人了。王爷放心,药我带来了。” “这药能行么?”六王爷皱着眉毛,狐疑的打量着他手里那碗黑漆漆冒着热气的东西。 “准能行。这是我和大夫们前几日共同研究配的方子。牢里那些犯人喝的都是这个。”赵无垢用手在碗壁试了试温度,又用汤勺搅动着散热。 六王爷的脸立刻黑了半层,“你给我跟牢犯喝一样的东西?” 赵无垢怔了下,然后试探的道,“不然,我给您多加块石蜜?” 阎祁:……………… 担心其它人防治不当再被传染,也担心他们不懂医理看护不当,赵无垢衣不解带的在王府照顾了阎祁三天。期间还指挥着管家消毒,给家将们熬药分喝,等到情况稳定才离开。 由于方法有效,救治得力,上京城依旧是沿河各城把瘟疫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的那个。 自那之后,赵无垢和六王爷也成了朋友,除了共同为上京城忙碌,偶尔也会过府相宴。六王爷极善音律,喜好狩猎,文武双全,赵无垢对六艺也多有涉猎,两人无论是谈古论今还是抚琴吹笛,虽和而不同,却甚为合拍。不禁惺惺相惜,都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不过,最大的不同是两人的毕生抱负。 赵无垢想做一位心怀天下,能为苍生谋福的好官。 生在帝王家的六王爷,却只想闲散一生,遍游天下。 有次夜饮小酌,酒酣耳热之际,某府尹想起当初自己听到的那些传言。 “枪棒是每日练武打断的,但奴仆哀叫只是因为陪打太累。彩帛铺地,华绢遮阳,是因为喜欢整洁,讨厌晒阳。”根据现在对阎祁的了解,赵无垢扳着手指一条条的数过去,“对了,王爷,您府上的那上百名舞姬呢?” 他来了数次,别说舞姬,似乎连丫鬟都所见极少。 “那只是当初为太后生辰安排的一个助兴节目。”阎祁无奈的道。 “原来如此,”赵无垢点点头,醉眼迷离的把最后一个指头放下,“嚣张跋扈,对谁都不假辞色。这条倒是真的。” 阎祁:……………… 三年之后,赵无垢因为表现极好,擢升调入京城。山高路远,赵无垢本来还有点担心。结果,正好六王爷借着太后生辰大典的名义,也请了道圣旨,与他结伴返京。 两人路上还顺手帮人破了两个奇案。 次年十月,公主和亲远嫁番邦,赵无垢被派去护送公主。 和亲队伍在离关三百里的地方遭遇伏击。 暗夜乱兵之中,赵无垢带人冲过去护在公主车驾旁边,他正在与人缠斗,不料远处飞来数支弩箭。 箭矢如蝗,淬过毒的箭头闪着幽蓝的光芒。闪避不及的赵无垢眼见就要中箭,六王爷突然出现,冲到他跟前以身为盾,将人牢牢护住。 随后,身中数箭的六王爷手挽雕弓,回手连发十余箭,将弩箭手尽数击毙。 “护他们周全。”六王爷只来得及吩咐赶来的家将们半句,便剧毒发作倒了下去。 “阎祁!”看到他倒下去的那刻,赵无垢心胆欲裂,再也顾不得顾忌,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已经说不出话的六王爷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腰间那支玉笛塞在赵无垢手里,便撒手人寰。 六王爷下葬的那天晚上,赵无垢才发现,玉笛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刻上了四个字。 君子无垢。 平安回到京城的赵无垢从此官途坦荡,位极人臣,他公正廉明,两袖清风,数次为民请命,挽苍生于澜,在百姓之中口碑极佳。 但终其一生,他却从未娶妻。 辞官归隐的那天,他一人一马,只身离开京城,唯一的行李,便是一支珍藏在锦盒中的玉笛。 站在驿站长亭,两鬓霜白的赵无垢拿出那支玉笛,“王爷,我心愿已了,从今以后,陪你游山玩水可好?” “嗡……嗡……嗡……”赵无垢被震动的手机吵醒,来电显示是他当初存的四个大字,部长大人。 原来是做梦。 赵无垢抓了抓头发,半梦半醒的接通了电话。 “我刚开完会,睡了?”电话那头除了阎君的声音,还掺杂着脚步声,像是在往外走。 “嗯,还梦到了我们初见的时候。”赵无垢鼻音浓重的道。 “你还记得我们初见?” “当然。你当时可是害我内疚了半辈子。”想起梦里的心酸,赵无垢边往背后塞枕头,边愤愤的道。 在奈何桥边见到某人等自己,他还感动了一番,以为对方为了留在桥边吃了多少苦头。 后来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地府的老大! “那不是我们初见,我们初见,是在更早之前。”意识到自家伴侣正在炸毛的边缘,阎君急忙转移话题。 “更早之前?” “嗯,那时候你凭着股执念,以魂魄之体追到忘川河边,击杀了一条吞掉你所有亲人的妖龙的魂魄。然后,因为扰乱地府,你被罚在忘川河边做了三百年的勾骨吏。”阎君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我看到卷宗的时候就在想,从未见过如此执着的人。所以,当时特意去河边看了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