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密报

    段少澜耐心地听着秦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听罢之后段少澜心中一一盘算过，在一些细节问题又拉着秦凌问了清楚。

    第二日，那一纸诉状便装在锦旗卫上报消息的牛皮囊中递了上去。

    又过了没几日，正在外当值的段少澜收到了御前的召唤，楚帝命他觐见。

    楚帝已经看过了那纸诉状，诸般情形并不由段少澜再复述一遍。

    “写状纸的三名县丞如今还在任上吗？”诉状的署名分别是秦凌和已经被人灭口的松郴县、万年县县丞。

    “回陛下，松郴县、万年县的县丞以及家人在月前都已被人灭口，江南府城知府将两起灭门案并案，以山匪劫掠杀人为由结案。槐庶县县丞秦凌目睹杀手杀人，为保全证据只得伪装成乞丐离开江南。秦凌和臣的父亲段成文是同届科举出身，两人乃是昔日旧交，因此秦凌一路乞讨来到帝都后，寻到了我父亲，将这诉状交托给臣父子二人。”

    楚帝沉思片刻，才又看向了站在御前的段少澜。段少澜双眼眼神清亮、神色坦荡，即使面对楚帝仍然应对得当。

    段成文曾经的顾虑，楚帝心中同样也有。江南府城知府和永昌伯府还有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

    偷盗官盐是会掉脑袋的大罪，若是深究起来只怕牵连家族。江南府城的知府按理说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单独勾连三个郡县的县令做下此事来，连楚帝都不禁想到他身后的人会是二皇子萧瑧。

    “如今秦凌人在何处？”楚帝面色有些难看，想着如果真的萧瑧牵涉在了这么一桩案子里头，这案子不得不查，却不宜闹得过大。最好全程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如此这般这案子反而不适宜交到大理寺的手上去，只有交给锦旗卫的人去查才最为合适。

    “秦凌一路是扮作乞丐来到帝都的，身子虚弱身上也受了些外伤，臣的父亲不方便将人带回镇国公府安置。只能将他送到了臣母亲在里正街上的宅院里头安置，吩咐了两个可靠的侍从看顾他。”段少澜拱手答道。“经过这些日子的休整，他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身上的外伤也大多痊愈了。陛下，可是要抽个时间见见他？”

    楚帝没有立即说话，他低头看着放在自己案前的诉状，大半被鲜血染红，他仍能隐约从上头闻见一股子血腥气。他的手指屈扣在案上，轻轻敲击着，放佛正在思量着什么。

    段少澜见楚帝不说话，便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安静地垂手站在原地。

    “罢了，今日朕还有事。”楚帝霍然看向了段少澜。“明日你与你父亲一起带着秦凌进宫回话，如今案件未明，秦凌该不是不方便在人前露面，明日我会派吴川在宫门处迎你们。”

    “是，臣遵命。”

    晚间，吃过了晚饭，段成文又和段少澜去书房说话了。

    “你最近是有什么公事儿要和澜哥儿商量吗？”端素郡主等到临睡前，段成文才匆匆地回了夫妻二人的卧房中来。“这几日你们要么晚饭都不在府里头用，要么就是吃完饭两个人神秘兮兮地去书房说话。”

    段成文笑了笑，侍女们上前服侍着他更衣、洗漱，段成文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没什么大事情。不过是锦旗卫最近要查的一桩案子，牵涉了几个官员，澜哥儿私下里问我一些事情罢了。”段成文脱了鞋，上了床。“你别担心了。”

    “没什么事情就好。”端素郡主微笑着说道。“昨日我回贤王府陪母亲、嫂子说话，听着嫂子说，昭月公主的公主府也已经选定了位置，工部已经建造昭月公主府了。想必等着大公主出嫁之后，就该轮到陛下为昭月公主赐婚了。”

    “是啊。”段成文侧过身子，贴心地将端素郡主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往日澜哥儿的婚事定不下来，你总为他担心。还好他得了陛下和昭月公主的青眼，眼看着便要得了大前程了，你该放心了吧？”

    “是啊，往日我总担心为他选的妻子人选不够好，会耽误澜哥儿今后的日子。现在昭月公主定下了澜哥儿，我是再放心不过了。昭月公主出身好、性情好、样貌好，连和我们家楚姐儿的关系都好，这一桩婚事再好不过了。”端素郡主真心将段少澜和楚姐儿视为亲子女，段少澜能够尚昭月公主，她心中亦甚感安慰。“不过昭月公主才十五岁，陛下那样宠爱她，只怕将来便是赐了婚，也会多留昭月公主在闺中几年，我不知道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身子弱，别整日念着这些了。”段成文握住端素郡主的手，只觉得触感温凉。“眼下天气还没有很冷，你的手怎么就这么凉了呢？”

    “没事儿，这几日我总觉得乏得厉害，吃不好、睡不好的，难免手脚会发凉些。”

    “你身子不舒服？”段成文听闻妻子身体不适，连忙直起身来，借着床边的烛光打量妻子的脸色。“有没有让施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还没呢。”端素郡主安抚丈夫，温柔得说道。“打从我落了那个孩子之后伤了身子，这些年我的身子总是这样一阵阵地反复，我实在是不耐烦再一碗碗地喝那么些个苦药了。”

    “不行，明日我便命人去请施大夫过来给你看看。”段成文知道端素郡主，她不过是不想他为她担心。“我们夫妻是要相伴一辈子的，你可要养好身子陪我老啊。”

    “嗯，我知道了。”端素郡主听了丈夫的话，不忍泪盈于睫，只得点点头。

    “好了，睡吧。”

    第二日一早，段少澜等着段成文一起去里正街，接了秦凌一道前往宫中。

    吴川果然早就等候在宫门处安排了所有事情，段家父子和秦凌乘坐的马车并未搜车，直接进了宫城。

    “两位段大人请先在外稍候，陛下吩咐过了要单独见见这位秦县丞。”马车直接驶到了凌云殿前，吴川命人扶住了最后下车来的秦凌，转身对着段成文和段少澜说道。“奴才已经吩咐了人，准备了茶水在侧殿，两位段大人请去侧殿稍坐。”

    段成文和段少澜父子二人相视一眼，转身跟着前来领路的内侍往侧殿的方向去了。

    他们父子二人在侧殿饮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枯坐着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吴川去而复返。

    “陛下传召，两位段大人请随奴才走吧。”吴川身为楚帝身边最得用的人，自然也是知道段少澜就是日后的昭月公主驸马了，所以对着段家父子二人态度格外好些。

    方才和楚帝说完了一切的秦凌，在段家父子进殿时仍然跪在地上。

    “吴川，扶秦县丞起身吧。”楚帝此时的脸色有些晦涩，在看到吴川领着段家父子进来后，他指了指吴川说道。

    “是，陛下。”

    其实秦凌倒不是赖着不愿意起身，一方面是终于得见天颜将事情全盘托出，一方面是他身子还是虚着，要将一整件事情全部说出来，到底是有些脱力了。

    “吴川，给秦县丞和段家父子都赐座吧，”楚帝也有些疲惫了。

    吴川招呼了一声，马上在殿前伺候的小内侍就端上三张凳子，吴川搀扶着秦凌坐下了，段家父子谢过恩也坐了下来。

    “段成文，如今吏部是不是尚未收到松郴县、万年县县丞已死的消息。”楚帝冷了神色。

    “回陛下，是的，”段成文听到楚帝问话，立刻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回话。“县丞虽只有八品，但是仍然是朝廷官员。他们身死、或是失踪都需要上报吏部，吏部追其空缺，还再核算人等过去补缺。可江南府城的知府一方面将松郴县、万年县的县丞灭门案匆匆结案，另一方面却将两名县丞身死、一名县丞下落不明的事情都掩盖了下来。”

    “段成文你是吏部尚书，也是镇国公府的子弟。”楚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又问道。“江南府城知府的出身，和二皇子府上廖侧妃的联系，你都该是清楚的吧。二皇子乃是皇后的养子，皇后是你的嫡姐，你可有考虑过这些事情吗？”

    “臣身为吏部尚书，江南府城的知府乃是地方大员，其出身臣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段成文俯身下拜道。“但事涉大案，臣不能私心对此事视而不见。江南的盐矿储量是大昭境内的最多的一处，事关朝廷社稷，臣只能将此事禀明。”

    “罢了，难为你了。”楚帝挥手。“你坐下吧，这桩案子虽然必须得查，但是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朕想好了，这桩案子就交给锦旗卫去查。段少澜，你身为锦旗卫千户，朕命你带上一队五人小队，五日后启程前往江南府城、松郴县、万年县、槐庶县等地暗查此案。此案内情无须向你的上级汇报，直接与朕密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