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身后

    温家子弟出息得多，温柏却仍能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温柏那个因为意外早逝的妻子，当年亦是温家二老为了温柏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出身高贵、温柔贤惠，可惜就是命薄，还来不及给温柏生下一儿半女的，就早早儿得去了。

    温柏是家中长子，温家二老本意是让温柏守完百天热孝就相看闺秀为温柏续娶的。

    谁料温柏执意要为妻子守孝三年，温柏素来主意正，最后家人也只好顺从了他的意思。

    到了孝期将满的时候，不少人家借着各种各样的机会上门来打听温柏将来的婚事。

    连同太子妃那里都热闹了不少，连着永寿大长公主的大儿媳娘家都走了柳皇贵妃的门路，上门来询问。

    温家只愁着不知道该选哪家的闺秀才好，偏偏知道了温柏不止何时竟和早年和驸马和离了的南安公主越走越近了。

    连着好几次，温柏都被人看见了他在南安公主府出入了。

    太子妃温氏和她娘家母亲顿时慌了神，温柏出息，可是南安公主不仅已经嫁了一回了，膝下还有个八、九岁大的女儿，她在温家人眼中实在不是什么良配。

    温氏见萧瑜向她询问，心中不由打起了算盘。

    虽说这几年的时间，南安公主性情有所收敛，可是早年南安公主与萧瑜胞妹昭月公主交恶多年。

    温柏不仅仅是她的兄长，更是侍奉太子多年的近臣，温氏心里想着或许太子同样不会希望这桩婚事。

    这桩事情现在是由婆母柳皇贵妃出面来找自己说的，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好开口拒绝，可若是萧瑜愿意出面说和，这桩婚事或者就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儿，温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将整件事情的由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萧瑜。

    “殿下，你觉得这桩婚事可行吗？”温氏说罢，小心地打量着萧瑜的脸色，猜度着问道。

    萧瑜听完了温氏的一番话，脸上却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不曾流露出来。

    温氏聪慧，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温柏和萧瑜年纪相仿，在温氏还不曾嫁给萧瑜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相识多年了。

    在楚帝放开手，让刚成年的萧瑜构建自己身边的班底时，萧瑜就亲自选出了温柏。更不用说，自己后来还嫁给了萧瑜，萧瑜和温柏的关系便也愈发亲近了。

    想来温柏也早就把自己和南安公主有了来往的事情告诉了萧瑜。

    “他是你的兄长，你们温家又是如何想得？”萧瑜没有回答温氏的问题，却笑着反问道。

    “我兄长的为人和性情，殿下都是明白的。”温氏看着萧瑜的眼色，小心地组织着言语。“公主是陛下的长女，自然是身份尊贵的。只怕我兄长为人矜傲了些，不太适合做驸马。”

    “父皇素来是个公允之人，除了我们这些皇子的婚事之外，南安和昭月两位公主的婚事父皇都是亲自征询过她们意见的。温柏和南安的婚事是由昭月牵线的，父皇也是问过南安的意思了。”

    温柏是温家人是太子妃的兄长，楚帝虽然同意由柳皇贵妃出面与太子妃告知此事，也让吴川请了萧瑜去了凌云殿告知此事。

    偏偏温柏把自己和萧璐的事情早就告诉了萧瑜。

    而太子妃听了萧瑜的话，愈发没了力气。

    昭月公主是萧瑜的胞妹，是楚帝最疼爱的孩子。

    如果自己和温家继续反对这桩婚事，只怕会得罪了昭月公主。昭月公主若是对自己有了意见，只怕日后还会影响自己在东宫的地位。

    要知道，如今萧瑜膝下不仅只有嫡出的孩子，在萧瑜身边也不止只有自己这么一位太子妃。

    “我知道你的顾虑。”太子见温氏神情暗淡下来后，主动握住了温氏的手说道。“南安年轻时的确有不妥的地方，但是她也改了不少，单看着这些年她和昭月走得越发近了。婚嫁之事能够顺心不是更好，温柏和南安早日成婚，夫妻感情好了对日后的子嗣才能更好不是。柔姐儿性情更是柔顺，再过几年也到了该要出嫁的年纪，也不担心她和温柏会处不好。”

    听了萧瑜的这番话，温氏心里的主意已经飞速地转过了一轮。

    “方才是臣妾想得差了。”温氏想通了，便柔顺地往萧瑜的身上慢慢靠了过去。“兄长若能得了陛下亲自赐婚，做了南安公主的驸马，也是我们温氏满门的荣耀。”

    “嗯，你这样想就最好了。”萧瑜含笑说道，顺势抬手揽住了温氏。“这样的大喜事，回头你替我备上一份大礼吧。”

    “那殿下今日就留在这儿用晚膳可好？”温氏依靠在萧瑜的肩头，柔声问道。

    温氏是太子妃，膝下亦早有嫡出子、女傍身。

    可是萧瑜身边的两位侧妃，当年同样是柳皇贵妃和楚帝精心为萧瑜挑选出来的，出身、相貌并不输她多少。

    温家是文臣出身，温氏是温家嫡出的女孩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氏身为萧瑜正室，不仅能和萧瑜诗书相和，就是政事也能陪着萧瑜说上两句。

    但两位侧妃一位善舞、一位是武将家族出身，也是颇得萧瑜宠爱的。

    温氏接连产子、地位稳固之后，两位侧妃也陆续有了身孕。

    大昭历来不重嫡、庶之分，真说起来的话连萧瑜这位太子也只是庶出。

    温氏心中想着昭阳宫那位最后的下场，温氏不由对东宫中那两位侧妃存了几分忌惮之意。

    其中有位沈侧妃也是运气好，赶在皇后离世之前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来，这段时间她总闹着身体不适的接口，萧瑜好几日都在沈侧妃那边盘旋了。

    难得今日萧瑜过来了自己这儿，温氏心想若是自己今日还不能将萧瑜留在自己殿中的话，只怕明日东宫之中风向就会生变。

    “好，今日我就陪陪你吧。”萧瑜对温氏的盘算心中有数，顺水推舟地应了温氏的挽留。

    温氏嫁给自己的这些年，系出名门的她行事大方、有度，不仅府内、府外事事照应齐全，还为自己生下了几个聪慧、懂事的嫡出子女。

    萧瑜对待两位侧妃的宠爱其实并不会影响温氏的地位，他和温氏的嫡长子昱郡王更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不过萧瑜自幼长在宫中，他对于温氏的担忧大概是了解的。

    “正好孩子们也有几日没见过殿下了。”温氏见成功留下了萧瑜，笑容更是灿烂了些。“他们该从宫学下课了，我把孩子们都叫过来吧。”

    温氏把自己的孩子们都喊了过来，萧瑜叫过男孩子们一一校问过了他们的功课，女孩儿也问了日常的生活，父慈子孝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一家子人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萧瑜晚间就歇在了温氏的殿中。

    温氏口风一变，很快这桩婚事便皆大欢喜地敲定了下来，只是因为离世不久的皇后是萧璐的嫡母，楚帝下旨赐婚，将萧璐和温柏的婚期定在了三年后。

    三年后，萧璐和温柏顺利成婚。

    婚后，萧璐和温柏夫妻二人感情和睦，萧璐很快有了身孕，十月过后萧璐平安生产，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因为先段皇后离世已满了三年的缘故，有朝臣上书奏请楚帝另立继后。

    萧璇从段少澜口中闻听了此事，在一日带着愫姐儿进宫给柳皇贵妃请安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母妃，我听说父皇在殿上拒绝了另立继后的事情。”萧璇看着柳皇贵妃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十分疑惑地说道。

    “嗯，是的。”柳皇贵妃日子过得舒心，容颜已经美丽，此时她看着愫姐儿在颐华宫中的院子里玩耍，返回头来对着萧璇问道。“你不必担心我，以我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当不当这个皇后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柳皇贵妃此话却是不假，楚帝不立继后，柳皇贵妃仍然是楚帝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她宠爱经年不衰，更不用说她的长子萧瑜还是太子。

    “但是只有做了皇后，日后才能够有和父皇同葬的机会。”萧璇追问道。“母妃难道真的不在意这个吗？”

    萧璇心中所想的是即便母妃身为皇贵妃，即便后宫之中妃嫔以她为尊，可终究要比皇后低一个头。

    “傻孩子，那都是人死了以后的事情了。”柳皇贵妃轻笑着说道。“我这个人不信死后、不信来生，只管好眼前这一辈子就好了。母妃这一辈子，从侧妃到皇贵妃，还有你们这些孩子，早就没什么遗憾了。那个皇后的位子，我是真的不曾放在心上过。”

    柳皇贵妃看着面前的萧璇，不由回想昔年的时光。

    曾几何时，她少年入宫，做了楚帝的侧妃屈居在先皇后段氏之下。那时候的她凭着一腔意气，直到怀上萧瑜之后才渐渐柔软了心性。

    这么多年在宫中生活，她早就学会了有得有失的道理。

    又过了一年之后，楚帝抱恙久久不愈，遂宣布退位，太子萧瑜顺利登基。

    楚帝做了太上皇之后没多久，就带着柳皇贵妃迁居到猎宫养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