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雁门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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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青龙白门开。一队身着红领袖边铜甲的将士勒住了缰绳,马蹄腾飞于半空,徒留二三声嘶鸣。 守城官一看领头银甲小将手中的持官令牌便变了脸色,弯腰朗声:“见过昭武校尉。” 银甲小将收起腰牌,拉住缰绳,左腿一扬,就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行动间披风扬起,掀起鲜红内禳,越发衬得来人英姿飒爽。 见领将下马,后面跟着的数十将士也都纷纷下马。 守城官内心松了口气,更是恭敬地退到一侧。 等一队人马进了城门内。 有新上任的守城兵问道:“大人,敢问那位将军是何人也?” 守城官斜瞥他一眼:“从雁门关来的。” 守城兵听见雁门关三字立刻就屏住了呼吸,脸涨得通红,紧紧握住长枪退到一边。 本国人谁不知雁门关,谁不知雁门将。 未至午时,阳光明媚。行人纷纷,与雁门百姓不同,少有面容粗戾之辈,多是闲适安泰步伐。见到这入城将士们,还有些大着胆子望过去。 主要是看那领头的小将。 听见路边叫嚷的赵西风吞了吞口水,迈宽了两大步子,凑到领将后头:“大人,我们是住司户所还是伐壁馆?” 领将扬唇一笑:“司户近西北,靠大理寺与指挥衙门,翻个墙就是开夜市的四路。筏壁馆在东南,近绿军营,隔着纲行柱就是流花河。” 赵西风立刻眼冒亮光,搓了搓手:“这,这筏壁馆自是好些……” 领将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左边的蒋东昀大声道:“嘿,你既爱长安的流花河,就别回雁门的潇爽楼。” 赵西风脸色一黑,转头怼回去:“去去去,别说话烦我。有种晚上不来。” 蒋东昀笑了起来:“你这烂人,心心念念说给铃鹿赎身,今儿个却醉进了流花河,真是没脸没皮了。” 他说话,后面所有将士都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笑声爽朗高昂,引得众人侧目。 赵西风咬了咬牙,不去与他口舌,只凑到领将身边说话:“大人,有违军纪的事我绝对不做,那流花河我也只是想着看看……” 他话说到一半却见领将停了步伐。 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赵西风连忙往前看去。只见前方街头停了一辆香樟金轮飘纱马车,环了一圈的蓝衣仆卫。 赵西风脸色冷然,退回去。 队伍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前方那辆马车还是没动。 旁边有个拉着驴车赶行商的老人家,摸了摸额头的汗,面露难色却不敢有闲言。 蒋东昀忽然道:“香樟金轮,是平安伯府的四方马车。” 赵西风嗤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太阳:“这要过午时了,那马车横跨长街不避,如何能及时进宫?” 领将微微眯眼。 蒋东昀主家为承顺侯府,也算贵族公子。他将缰绳交给身后小兵,走上前去:“大人,我去问问。” 领将点头:“劳烦含逊。” 蒋东昀便走了过去,他一身铠甲自是夺目。他在军中磨练多年,从百夫长一步一步往上爬,自是不再有长安公子哥们身上的风流桀骜之气。和蔼地向着一位蓝衣仆卫询问:“请问这是平安伯府车马否?” 蓝衣仆卫不识他官位,不明他从属,只当做普通兵士,点了点头:“是伯府车马。” “座上何人?” “两位主家公子。” 蒋东昀挑眉:“我等从北方来,要前去,可否请几位向主家公子请示一番,侧避几许?” 蓝衣仆卫虽面露不满之色,却没有拒绝。只磨蹭了一会儿,就往左侧的一处酒楼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才有人施施然地走下来。 锦衣华服,玉冠俊容。手执折扇,蹙眉道:“何人让我侧避?!” 蒋东昀行了一个见面礼后微笑道:“请公子行个方便,我等有事禀报上级。” 那公子也不认得蒋东昀从属军方,只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冷笑着扇了扇扇子:“好胆!竟问我借路。” 蒋东昀脸色一沉。 对方看外头太阳太大,就没出酒楼,继续道:“我伯府马车怎可给你一无品小将侧避?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滚!” 他言语狠辣,很是粗鄙,让蒋东昀颇为恼怒。 他攥紧了手。 却没等他再开口,有一熟悉声音传来。 “你这伯府马车横跨长街,阻拦行人行商,已是有损你伯府声誉。再说公子言行,粗鄙不堪,未见雅量,何来风度,更是大大伤了你平安伯府清名!” 说话之人声音清朗高昂,听起来就觉得豪迈大方。众人看去,是一银甲将士站在门口,手执缰绳。 那公子听闻,脸色黑沉,咬了咬牙:“你个无品小将,命如草芥,怎敢如此说话?!” 领将挑眉笑道:“本将字字在理,为何说不得?” 公子气红了脸,一摆手:“我绝不让!” 他说完,周围零零散散看着热闹的人都有些瑟缩害怕,纷纷低语起来。 二楼靠窗的一处酒桌上,坐着三位公子。 “这小将今日撞上了你长兄火口,难有好下场。此番不依不饶言语相激…啧啧…”说话的人看了眼对面饮酒的人。 饮酒之人就是那公子二弟,长相清隽风流,行动间自有优雅贵气。听闻好友打趣之言,只是微微一笑:“与我何干。” 却不曾想下面传来哗然之声,这下更引得几乎满楼的公子哥儿们都好奇地看过去了。 只见那小将一翻身,利落上马,手持缰绳。身后披风吹卷开来,露出鲜红内衬刺得人眼疼。 “让开。” 说话之声不重,却让人心一跳。 那直面领将的几个蓝衣仆卫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家公子,很是茫然。 让,还是不让。 锦衣公子万万没想到这军痞如此粗野。长安城内的绿军营也都是将士,却无一个有这种杀伐之气,吓得人心慌。 他攥紧手中折扇,高声喝道:“你敢?!” 那领将昂头,一扯缰绳:“本将有何不敢?!” 声音稳重厚实,竟压过了这盛气凌人的伯府公子。 二楼所有看戏的公子哥儿们都吃了一惊,谁也不曾想真有人有这样勇气与伯府公子作对。 锦衣公子深吸了口气:“…我若是不让,又如何?!” 领将看了眼那公子,又抬眸向二楼一瞧。 眼眸黑白分明,不知怎得却让二楼倚窗看戏的公子哥儿们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本将受奉圣命,入宫述职。你若拦我,便是欺君!” “你敢,你那平安伯府可敢?!” 一句话掷地有声,震得那锦衣公子微微晃神,手颤抖起来。 “呵——”那领将扬起头,将马儿对向香樟金轮马车,喝道:“让!” 这声,吓得仆从连忙将马车拉到一侧,挨近酒楼门口,留足了空地给予将士通行。 见前面开了路,蒋东昀也赶忙回去牵马。 银甲小将驭马前行两步,后又折返,看向这酒楼,朗声一笑:“有子如此,何谈贵下五世?可悲也!” 似是说与那锦衣公子,似是说与那整座长安城的公子哥儿们。 说罢,那披风翻卷,遮盖身形。马儿飞腾,长鸣而去。 风沙飞来,扑了人们满脸。 二楼有一公子猛然回过神来,攥紧手中酒杯,喃喃道:“银甲黑马,桀骜豪放…是,是雁门杨氏女……” 那个本朝,第一位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