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番外一 没有她的回忆（三）

    白澄慕若有若无的关心，顾凤怡的佛口蛇心，都令占仲辰厌恶。

    他不想再和这家人有任何的联系。

    他看到屋子里的佣人都小心地和他说话，他知道自己近日的脾气十分恶劣。

    可是他控制不住。

    爷爷为了他，居然来青城住了一段时间。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占仲谋被限制在了国外。他从前没狠下心来做的事情，现在能了。只不过这样的代价，并不是他乐于见到的。

    父亲因为这件事和他吵了一架。

    他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他第一次在父亲的面前提到了母亲，他扯着嗓子问，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娶？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能好好地对那位善良的女人吗？他的母亲，自从嫁给父亲就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的快乐过。

    他是唯一的一次在父亲面前揭开他已经愈合的伤疤。赤裸裸的，在他的伤口上洒上盐，让他父亲的疼痛能够持久一些，让他的记忆，能够深刻一点。

    他现在一无所有了，他还怕什么呢？

    这个家，除了爷爷，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跪在爷爷面前，向他请罪。

    就和父亲当初做的那样。

    固执的爷爷没有原谅过父亲，却轻易原谅了他。

    “仲辰啊……”他这样唤他，“我的孙儿啊……”在冰凉的石板路上，爷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孩子，不要伤心。”他的嘴唇都在颤抖，枯干的手指像是一截骷髅似的，占仲辰握住那双手，“爷爷，对不起。”

    占爷爷闭上眼睛。

    “是我们对不起你。”

    他再一次失去了他的幸福。

    爷爷回去以后，占仲辰从家里搬出来。

    他回了那间小小的公寓。

    季景海苑，他不敢再回去。

    那里，是他准备的送给清萌的新房，可是房子还没有装修好，人已经没有了。他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那里崭新的家具，去站在她曾经站过的阳台？

    玫瑰苑。他回去过一趟，把她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柜子里。

    这么大的房子，他没有请一个帮佣，自己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她的衣服放到箱子里，再把沙发罩上灰色的布。整个屋子都被他尘封起来。

    安鑫见他这个样子，把这间屋子转给了他。

    “留个念想。”他是他的朋友，他懂他的。

    可是，这里他不能住。

    他怕他会忍不住。

    午夜梦回，身边的人却不在身侧，他该如何面对？

    最后，还是那间小小的公寓收容了他。

    他用工作和酒填满了自己的生活。

    他变的严厉，对工作几乎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不是不知道手底下的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强度，只是他自己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后来，没有办法。他把公务带回了公寓。

    每晚，台灯下，他完成了公务，就去喝酒。

    有一次，喝过去了就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收拾房间的阿姨进来，看到他脸色惨白倒在客厅里，急忙打了120。醒来的时候父亲就在他的身边，看到他这样子，他眼睛发红。

    才这么短的时间，父亲仿佛老了许多。

    为占仲谋，也为他。

    他就像一个工作机器，在工作上尽心尽职到了极致，可是在生活中，他成了无法自理的人，他没有任何兴趣去经营生活，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一般。

    父亲劝了他许多。

    在他的病床边，这个从来都与他很少交流的男人，竟说了那么多的话。似乎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

    占仲辰嘴角一笑，说：“我忘不了。”

    如果时间可以被划分成一条横轴线，那么到底是哪里的尽头可以看到悲伤的终止……他在自己的横轴上，看不到尽头。

    战英辉再没说一个字。

    他的记忆力，曾经是他的骄傲。此刻，是他的梦魇。他记得过去发生的每一滴快乐，都是她带给他的，他没办法的，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

    占仲辰出院以后，还是继续工作，只不过不会在工作以后喝酒。

    他偶尔会去那个遇到清萌的酒吧喝酒，会去queen喝酒。

    他会看到清萌以前一起工作过的同事，他记得她叫daisy。

    关于清萌的一切，就算是边边角角，都是深刻的回忆。

    那个叫daisy的女人，和娱乐场所的女人没有分别。浓妆重彩，衣着暴露，追求极端的物质。这样的人，过好好的。

    可是清萌，却没能回到他的身边。

    占仲辰喝了一杯酒，走过queen的每一条路，他回忆着过去遇到她的点点滴滴。现在想来，都是命运。

    命运让他遇上她，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劫难。

    占仲辰坐上车子。

    司机没有说话，已经把车子开出去。

    除了那个小公寓，他不想再去其他地方了。

    累，真的很累。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在梦里流泪，醒来的时候脸上也都是泪水。

    他会在半夜无缘无故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他知道这是精神疾病的先兆，可是他不想去医治。

    梦中，她的脸那么的清晰。他会和她说好久的话，问她过的怎么样了。她总是会说很好，但是占仲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她有的时候会说善意的谎言。

    他就摸摸她的脸，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他发现她总是骗他，她明明瘦的像一张纸片，可是她说自己吃的好，过的也好。

    占仲辰捂住自己的脸，再次醒来。

    他想，就这么过下去吧。

    他这一辈子，就这么回忆着，也是不错的。

    他有时候真希望离开的人是他自己。

    可是这么想着，他都觉得残忍。清萌一个人，该怎么过下去。他知道，她也是爱他的。很爱很爱。

    他还记得她握着自己的手，走在海岛的沙滩上。

    她说，她想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浪花一朵朵，拍在沙滩上。

    留下的脚印一串一串，她的笑声仿佛还飘荡在他的耳边似的。他就紧紧握住她的手，亲吻在她的鬓角。

    她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她总是那么的善良。

    可是，她却是最早离开的那个。

    占仲辰多么希望，有一天她能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和那次，他在白家的别墅见到她一样。

    让他在惊喜一次吧。

    他只剩下这么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