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
王兰馨得了顾老爷子这一番话,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从地上站起身,出了密室。 她走出顾老爷子的屋子后,冷风一吹,后背一阵凉意,才发现出了一身的汗。她自然不能这样带着一身的汗去见顾轻衍,想了想,便直接去了顾墨兰的院子里。 顾墨兰正在绣嫁衣,顾家与义勇伯府已经商定了好了婚期,明年九月,近一年的准备时间,不太快,也不慢,正好是女儿家出嫁的最好年纪。 见王兰馨来了,顾墨兰也好久没见她了,立即迎了出去,“四表姐,你来啦?” 王兰馨点点头,对顾墨兰笑了一下。 顾墨兰习惯性地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这一挽,发现她的手十分的冰,立即说,“天这么冷,你怎么穿的这么少?为何不带一个手炉?” “我来给七表兄送东西,没法捧手炉,丫鬟们毛手毛脚的,怕摔坏了东西。”王兰馨笑着解释。 顾墨兰这才注意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匣子,她好奇地问,“你给我哥送什么呀?” “一株百年老山参。我娘的陪嫁,有两株,给我六堂兄一株,送来给七表兄一株。” 顾墨兰点点头,“这可是个好东西,舅母舍得啊?” 王兰馨笑,“我娘是有点儿舍不得,但是听说六堂兄和七表兄的状况不太好,便舍得了。” “我哥哥不见得收。”顾墨兰实诚地说。 王兰馨默了一下。 顾墨兰叹了口气,“四表姐,你还没放下我哥哥啊?你又瘦了许多,其实,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啦,只要你想开些。” “我想不开。”王兰馨摇头。 顾墨兰没话了。 二人进了里屋,里屋烧着地龙,王兰馨顿时觉得整个人暖和了些。 婢女沏了一碗茶递给她,她放下木匣子,伸手接过,对顾墨兰说,“我是怕我一个人前去,七表兄不见我,特意来请你陪我走一趟。” 顾墨兰痛快地答应,“我哥哥的院子不远,我陪四表姐走一趟没什么,就是你……哎,我哥哥心里只有安小郡主,从回京后,据我爷爷说,他每日一封信发往南阳给安小郡主,四表姐,你要人才有人才,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何必呢?我哥哥虽好,但他只有一颗心啊。” 她说的算是比较委婉了,顾轻衍哪里是有一颗心?他是有一颗只能放得下安华锦的心而已。 王兰馨垂下头,看着茶盏里青碧色的茶水说,“九表妹,你能放得下,我却不能,哪怕他不喜我,我也想与他日夜相对,共枕而眠。” 顾墨兰无奈,“我哥哥那人,若是不喜你,是不可能与你日夜相对共枕而眠的。” 王兰馨紧紧抿着唇角,“能嫁给他,我就知足。” 顾墨兰彻底失声。 表姐妹二人自小就是无话不说,每逢坐在一起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自从今年,许多时候,才渐渐相对无言,对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个看另一个苦,想劝说拉出祸害,一个拼死执着,誓死不想放弃。 坐了大约两盏茶后,王兰馨后背的衣服干了,站起身,对顾墨兰道,“九表妹,走吧。” 顾墨兰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顾墨兰的院子,前往顾轻衍处。 二人来到顾轻衍的院门口,被人拦住,拱手,“九小姐,王四小姐。” “我哥哥呢?我和四表姐来看看他。”顾墨兰道。 侍卫站着不动,“九小姐、王四小姐请回吧!公子说谁也不见。” 顾墨兰转头看王兰馨。 王兰馨抿唇,将手中的匣子递上前,也不强求见,好声说道,“我给七表兄带来一株百年老山参,劳烦你给他带进去。” 侍卫犹豫了一下,“王四小姐稍等,属下去禀告公子。” 他是不敢自作主张收的。 王兰馨点点头。 侍卫转身去了,不多时,侍卫又回来,对王兰馨摇摇头,“公子说多谢王四小姐好意,他不需要,王四小姐请回吧!” 王兰馨只能收回了匣子。 侍卫又转向顾墨兰,“公子交待了,让九小姐好好静心,准备待嫁,没什么事儿,不要总是出来走动,染了风寒,还得劳动义勇伯府嘘寒问暖。” 顾墨兰脸一红,垂下头,“哥哥说的是。” 侍卫转身回了院子,院门又紧紧地合上了。 顾墨兰转身对王兰馨道,“四表姐,你也看到了,我陪你来也不管用,你还是死心吧。我哥哥他,没心时,你都住不进去,如今他有心了,你更进不去了。” 王兰馨贝齿抵着舌尖,咬紧唇,她能感受到疼入心口,轻声说,“我若是能放弃,早就放弃了,可是,我做不到啊。” 顾墨兰也心疼起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走吧,再去我那里坐一会儿。” 王兰馨点点头。 安易宁从院门口探出头,对着那二人的背影瞅了一眼又一眼,然后,见那二人走没了影,才缩回了小脑袋瓜,小大人一般地也叹了口气。 小姑父真是一个祸害! “跑外面去做什么了?”顾轻衍再里屋问。 安易宁立即跑回屋,抖了抖身上的寒气,才来到顾轻衍床前,诚实地挠挠头,“就去看看。” 顾轻衍轻哼了一声,“去把《越溪集注》抄一遍。” 安易宁垮下脸,“小姑父,你不至于吧?我就跑出去看了两眼而已,也没做什么啊?你干嘛罚我?” 顾轻衍平静地说,“君子不窃听。” 安易宁认罚,转过小身子去了。 第九十三章 第三封信(一更) 转日,大楚京城又下起了大雪。 这一次雪下的比上一次还要大,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将整个京城盖住。 顾轻衍夜里染了寒气,早上时,发起了热。 本来他今日是打算上朝的,谁知道,发了高热,自然是不能去了。 身受重伤还没结痂便发热,绝对不是件好事儿,青墨立即去请了大夫,大夫来了之后,给顾轻衍诊了脉,然后直叹气,“养了几日了,本该有起色才是,可是分毫起色没有,公子这伤,没好好养。” “是属下之过,公子夜里被子盖的少了。”青墨请罪。 “唉,倒与被子盖的少没多少关系,主要是公子心思沉郁,不利于养伤,若是老夫猜测的不错,公子半夜里,开窗透气了?”大夫看着顾轻衍。 顾轻衍沉默地点了点头。 青墨这时也看着顾轻衍无言了。 大夫严厉地说,“公子若是不好好养伤,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您,治不好您这伤。你就算有什么心事儿,也不能折磨自己,公子是聪慧之人,您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青墨这时接过话,豁出去地说,“公子,小郡主来信也没有说别的,您不要多想,万一小郡主没那个意思,您自己放弃自己,岂不是也间接地害了小郡主?毕竟,若是将来成家了,您的身子骨,也关系到小郡主。” 大夫:“……” 对,没错,他也想这样说,就是没敢,不愧是自小跟在公子身边的青墨。 顾轻衍气笑了,抬眼瞪着青墨,“你说的什么话?” 青墨咳嗽一声,“公子恕罪。” “去自己罚十板子。”顾轻衍摆手。 青墨转身去了。 老大夫嘴角瞅了瞅。 顾轻衍揉揉眉心,“开要方子吧,我好好吃药就是了。” “公子也不要开窗了,如今天寒,您这身子骨,受不得半点儿凉气。”大夫嘱咐。 顾轻衍点头,“好。” 大夫斟酌着开了个药方子,自去亲自煎药了。 半个时辰后,一碗苦药汤子端来,顾轻衍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了。 安易宁一脸敬佩地看着顾轻衍,赞叹,“小姑父好厉害啊。喝药也这么厉害。” 顾轻衍被气笑了,似乎没力气与他计较,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 青墨领了十板子,十板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因早先受了重伤,如今伤养的刚好一些,就受了十板子,自然够他受的,脸色直接惨白了。 安易宁瞧见了,小声说,“小姑父真霸道,一句话而已,就罚人。” 他昨日抄书抄到半夜。 青墨摇头,压低声音说,“公子不是因为一句话罚人的人,是我那日的差事儿没办好,本就该罚,公子只不过顾念着我受了伤,让我养了几日,今日才借机罚罢了。” 安易宁:“……” 原来这样啊! 他小大人地摆手,“青墨叔叔,你去养着吧,小姑父这里有我,我会盯紧了他,让他乖乖的养伤的。” 青墨点点头,转身去了。 晌午十分,顾轻衍的烧退了,但浑身没什么力气,在安易宁大眼睛的盯视下,他还是就着青菜吃了两碗粥。 安易宁不太满意地说,“今年冬天这么大的雪,青菜肯定稀缺的很,小姑父你还挑食不吃,要知道,多少穷苦人家连一口粥都喝不上呢,别说青菜这么贵的东西了。” 顾轻衍叹气,“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安易宁对他吐吐舌。 傍晚时分,被顾轻衍派出去的暗卫回到了京城,同时,带回了安华锦的第三封信。 顾轻衍坐在窗前,看着暗卫,声音轻的如外面的飘雪,“你见着她了?她如何?可还好?见了你后,她怎么说?” 她一连气问了几个问题。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呈递上信笺,将见安华锦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顾轻衍微微愣神,“你说……见到你时,她很和气,面带微笑,心情看起来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