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苦笑

    温儒一张小嘴，能说会道的，他基本上能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表达清楚，而且，他不会添油加醋。

    明明是一个小孩子说的话，霍容景却当真了。

    他认真地问，“他们是怎么说的？”

    也不知道这孩子真是个话痨，还是他喜欢与霍容景说话，淡淡一个问题，温儒回答起来却用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

    在国外的那三年，是温儒陪伴着温澜一家人的，他从一个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小男孩，自然对家里发生的一切知道得清清楚楚。此时，温儒一点都没拿霍容景当外人，他将自己脑海中的细节一一道出，还生怕霍容景听不明白，手脚并用，只求解释个明明白白。

    “姑婆和小姨告诉mama，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叔叔，什么是一棵树？”

    霍容景皱了皱眉，“莫叔叔呢？他怎么对你mama说的？”

    温儒想了想，“莫叔叔说mama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过去的美好已经留在过去了，如果一直留恋于过去，那未来就会变得很糟糕。”

    说到“糟糕”两个字，温儒遗憾地摊了摊手，看起来很戏剧化。只可惜，这逗趣的表情并没有落入霍容景的眼中，因为此时，他正在思考。

    这三年间，温澜还是会经常想起他吗？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么多人在劝说她忘记自己，他的心突然有些怅然。

    如果他的表现足够好，他们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说服她忘记自己？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他给的信心还不够足而已。

    温燕和许如依推门进屋的时候，温儒正骑在霍容景的肩膀上，他紧紧搂着霍容景的脖子，肥嘟嘟的小脸靠在他的脑袋上，挤出了一下巴的rou。许如依和温燕突然到家，打断了他们俩的谈话，温儒看着她们，说道，“姑婆，小姨，你们怎么不敲门？”

    许如依和温燕用了好长时间才接受眼前的现实，这父子俩，看起来，很和谐。

    温馨的场面令温儒看起来比平常更像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许如依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忧虑来，温燕扯了扯她的手，摇摇头。

    许如依立刻会意，艰难地点了点头。不应该表现出什么不妥来，即便此时的画面是她们期盼了许久的，是温儒期盼了许久的……

    霍司年提着行李跟着温燕和许如依进屋，放下行李箱又脱了鞋，见女友和未来丈母娘一声不吭，才抬起眼看屋子里的景况。

    不看还好，一看，他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霍容景扛着温儒“骑大马”的模样，怎么有一种父慈子孝的感觉？

    在霍司年的印象里，霍容景实在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对谁都很冷漠，仿佛没有一个人值得他打开自己的心房。即便与温澜结婚，让他的烟火气足了一些，可谁知道，离婚之后，他又被打回了原形。霍司年知道霍容景不是个愿意与别人交心的人，可是现在，他却与温儒如此亲密。

    霍司年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眼前这个现实的，咳了一声，他说道，“小叔，你也在啊？”

    霍容景优雅地点头，将孩子从自己的肩膀上举高，又放了下来。

    “mama去买菜了，霍叔叔在陪我玩呢。”温儒自然地拉着霍容景的手，说道，“小姨，姑婆，你们去休息吧，霍叔叔陪我玩就可以了！”

    温儒拉着霍容景的手不放，这下，他等着温燕与许如依回来之后就能休息的美梦也破碎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之中，温儒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他竟觉得温暖。一只小手往他的掌心里塞，霍容景下意识将这手握紧，低下头时，正好与温儒清澈的眸子对视。

    在这双眼睛里，他看见了过去的温澜。

    温澜买菜回来的时候，温燕和许如依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霍司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许如依在一边陪着，霍容景带着温儒在地上爬，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推开大门的那一刻，温澜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非常奇妙。

    如果她与霍容景没有离婚，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吧。悠闲而又自在，这样的温馨画面，即便是有人拿她终身的成就或是其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她都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是最可贵的。

    只可惜，她与霍容景早就已经分开了。分道扬镳的初期，她的心总是隐隐作痛，可现在，她已经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只是心疼孩子罢了。

    温澜将买来的新鲜食材放到厨房里，温燕赶紧进来帮忙，她将姑姑往外推，笑道，“你们休息一会吧，看看电视也好，陪陪孩子也好。”

    “我帮你吧，让年轻人自己玩着。”

    “姑姑，你这话一说，好像我不是年轻人似的。”温澜边择菜，边笑着，目光下意识投向厨房外，霍容景与温儒的欢声笑语像是一根扎，扎进她的眼底，她皱了皱眉，转开视线。

    这视线中带着几分不忍，带着几分克制，温燕若有似无的话语飘进她的耳中，“我倒是想让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啊，你敢吗？”

    是啊，她敢吗？温澜咬了咬唇，抬起头想要辩解，话到嘴边，却化成无声的微笑。

    这笑容是讽刺的，她在讽刺自己。

    她根本就不敢放任自己走出这个厨房，她不敢与霍容景坐在一起，即便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父子俩玩乐时的笑脸，对她而言，都是最大的负担。

    她不敢去面对这一切，因为此时此刻，这个秘密变得如此沉重，比千斤还要重。

    温燕心疼温澜，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不要想那么多，你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都是孩子的妈了，还孩子呢？”温澜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不论你多大，对我来说，都只是孩子。我有义务帮你的父母照顾你，也有责任提醒你一点——如果想要任性一回，如果想要随心所欲，那就去吧。”

    是啊，她可以任性，也可以随心所欲，但是这后果由谁来承担？温澜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