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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危小心翼翼地捧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回去,整理星哲的遗物。 算起来,那还是他第一次走进星哲住的帐篷,这家伙住的很简朴,东西很少,小小的一张床,床底下一个宝箱。 队里不少鬼都在猜,修罗鬼王床底下那宝箱里藏着什么绝世宝贝。他们很想打开,又怕鬼王在里面设了什么陷阱,打开即死。 叶危知道,星哲的宝箱里是什么东西。 他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大铁锅,外加两个大头布偶,星哲小时候做的那两位黑白朋友。 叶危将它们抱出来,放在饭桌上,一左一右,一边一个。然后生火,煮火锅,多放些星哲爱吃的羊rou。 大铁锅里,红油辣汤咕嘟嘟地滚着,两位黑白朋友直挺挺地坐在座椅上,叶危对面,是一个空座位,却也放着碗筷。 四个人的火锅。 叶危握着筷子,夹起小羊rou,放进嘴里。 一室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在吃。火锅蒸腾的白气氤氲着,一瞬间,双眼朦胧了视线。 …… “开饭了!叶危,坐树下干嘛呢?吃火锅了!” 傍晚斜阳,西边的天是暖橙色,东边的天是靛青蓝。树旁院子里,搭了个矮方桌,底下生着火,桌上放着锅,咕咚咕咚地冒热气。桌旁摆着一盘一盘菜,准备下锅烹煮。 “我们刚下了羊rou,叶危!你再不来我们就吃光了不管你……” 然而将在王政回身叫他的空挡,星哲眼疾手快,一双小筷子不知怎么施的力,往火锅里一旋,一坨羊rou就被他夹起来了,稍稍一抖,红辣油从rou上滴下来,然后气定神闲地夹回碗里。 姚冰和花伏零不甘落了下风,立刻出手,两只手四只筷子在锅里打架,等王政回过头,刚下的一盘羊rou就被抢完了。 “我去,星哲!平常看不出来啊你这么鸡贼。姚冰!小花妖!你俩也跟他同流合污?” 星哲专注吃rou,根本不费口舌,小花妖仰着头不理他,姚冰拿起下一盘牛rou:“我全下了啊。” 王政:“等等等等,我也来我也来!” 四个人四双筷子,围着火锅像狩猎的猎人,等待时机。氤氲的白气蒸腾着、氤氲着,袅袅而上。 叶危抬头注视着这一缕飘起的烟火,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哎,加我一个。” 叶危搬来一张小凳,也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好久没抢了,还有点手生。” 当年在无间狱吃火锅,食材不够,都要抢着吃,越是抢越是香。 锅煮开了,叶危筷子出击,快准狠,瞬间夹起,放到碗里,刹那间,半盘牛rou消失了,星哲一边叹服,一边立刻夹走四分一,剩下四分一姚冰和小花妖分光了,等王政反应过来,没了。 王政,气:“哎,你们这一个个的,能不能有一点对同伴的爱!” 叶危从碗里分出一半,夹到王政碗里:“来来来,老父亲的爱。” “……” 不过王政转念一想,有rou吃了,开心。 叶危强取豪夺了一会儿,凑齐了一碗荤素有致的饭菜,起身道:“走了啊,你们慢慢吃。” 王政:“你去哪儿啊?” “去找我弟,他还没吃饭呢,正好去施展施展兄长的爱。” “哎呀妈呀rou麻死了,快滚快滚。” 叶危不懂这句话哪里就rou麻了,反正笑一笑端着碗走了。 晏临正在卧房里给叶危铺床,转头就看到哥哥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满心欢喜,那张已经美至绝色的脸、蓦地粲然一笑,嘴角边绽出两点小梨涡: “哥哥——” 叶危看得手一抖,心脏都快要不会跳了。 两人吃完饭,晏临无所事事地钻进被窝,开始暖床。叶危坐在案前,端着几本兵书,挑灯在看。 书卷下,放着西鬼王送来的龟背算卦。 黑风城,是他记忆篡改的节点。 但星哲战死的事,如此真实,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叶危搁下书,抽出一张信笺,准备向西女王请教一二。他隐去了自己的经历,只说自己记忆奇怪,生来就记得投胎转世前、上辈子的记忆。前世,他是人间的一位将军,因不满暴君暴政而起义,百姓群起响应,一路上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打到了都城,结果都城一战,战死身亡,然后投胎天界,出生在叶家…… 在最后都城决战前,有一处军事要塞,名叫乌水城,他的一位友人率兵攻打,最后替他战死。龟背卦象上,显示的应该就是这个乌水城,但他不解,这地方和他的记忆篡改有何关联…… 写到这里,叶危突然停笔了。 他往回去看自己写下的故事,这个故事完全依照他自己的经历写的,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逻辑问题。 他在故事的前面说,在都城决战之前,他的起义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 可接下来却说,早在都城之前,他就在一个乌水城的地方,被打得很惨,友人都替他战死了。 这样惨,怎么又说自己是战无不胜,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叶危立刻把笔搁下,再看他写的这个故事。先前他自己一遍遍在脑内回忆,是黄沙、是鲜血、是白骨手、是麒麟玉,太真实了,他想不到哪里是虚假的地方。但剥去这些细节,站在更大的层面来考量,他的记忆确实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