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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叶危已渐渐适应了一重天无处不在的神力,晏临没有刻意束缚他,叶危逐渐能直起身,他从神台上下来,冷道: “行,你不走我走。” 叶危艰难地站起来,觉得浑身骨头都像被人捏碎了一遍,他一步、两步走出去,离开晏临…… 晏临低着头,拳头一寸寸攥紧,又松开,忽然抬起头,折回身去追哥哥。 叶危还没走三步,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温热的大崽子,晏临弯下身,抄起哥哥的膝弯,一把将他打横抱起,不由分说,扔回神台上。 神念一动,神台变得柔软无比,叶危像陷进了一片白毛团中,软的他没法自己支撑起来,他手脚一动,突然,四道银链凭空而生,锁住他的手腕、脚腕。 “哥哥……” 危机感又一次在叶危心头疯狂呐喊,警告他,不妙、非常不妙! 银链当啷当啷的晃动,链子里边衬了一层软垫,温暖柔顺地贴雪白的腕部,叫他无痛的挣扎。叶危很快停下了这种无用功,不慌不乱地冷笑一声: “怎么,留不住人,想囚禁我?” “哥哥说的哪里话。” 晏临伸手,暧昧地摩挲着叶危的嘴唇:“我小时候确实想过这种大不敬的事。可长大了,就看开了许多,我知道哥哥志在天下,最喜欢到处乱跑,我舍不得囚禁你,所以只好造了一个世界,哥哥喜欢吗?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亿万众生、江河湖海,都是我们的家具。” “你真是……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世走之前,跟我说的什么话!” 晏临眼眶一下子憋红了: “你说,你很快就会回来,你说,你向我保证会回来! “你回来了吗!” 漆黑的眼睛里沉着泪光、欲念、血、和五百年的等待,晏临低下头,死死抓住叶危,重复着问他: “…你回来了吗?” 叶危心脏像被插了一箭,一瞬间,无言以对。 “没关系的,哥哥。”晏临在叶危襟前蹭了蹭要流下来的眼泪,再抬眼,眼中水灵灵的泪光被一片乌黑吞没: “我不会老揪着这一点小小的失约来指责哥哥。我知道,有时候在命运面前,个人的力量太微小了,哥哥放心,以后那些命运、因果、不可抗力,我都会帮你消抹掉。” “这一路上,都是你摆平的?” 叶危明白了他所遇到的化险为夷。一个正常的世界决不允许天地因果、万世法则都对一个人无限地偏袒,也决不允许已经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世界上,所以残存的天道一直在追杀他,笑面佛、地震、梅花妖……而晏临,就在暗中变成小少年、小妖精、白毛团,各种玩意儿,保护他。 相对无言,沉默蔓延。 外界的时间静止了,一重天里日月同辉,也无所谓白天黑夜。晏临算了算,正常按时律现在应是子时了,他用神念调了调一重天,日轮沉没,月亮浮空,天幕乌黑。 ——夜深了。 晏临转过头,粲然一笑:“哥哥,我们该睡觉了,你的心病不能熬夜的。” 他漆黑的瞳仁里翻搅着浓浊的乌云,伸出手,解开叶危的外袍,动作轻柔地像在给绝世古董扫灰。 脱下外袍,里面是一层护甲,叶危当帝之后,防刺杀防身。晏临痴迷地贴上去,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铁甲,再将它们一点一点脱下,嘴上轻巧地笑道: “哥哥以后别穿这些笨拙玩意儿了,你只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就好,就像小时候你叫我乖乖待在家里一样。” 叶危心中警铃大作,他的危机感再一次喧嚣着,快跑、快跑! “晏临、晏临!晏临!!” 叶危只当他是失了智了,喊道:“你给我停下来!” 晏临一双黑溜的眸子,此刻仿佛沉着无底渊,深深地凝视着叶危。他停不下来。 除掉护身甲,叶危身上就只剩下最后一件里衣。 今天这件里衣,好巧不巧,是水青天色。 蝉翼一样的薄丝,裹着窄瘦的腰身。 晏临着迷地望着,做了一百年傻瓜弟弟、五百年无望等待、数万年重造世界,他在这一刻终于…… 像回到了最初的少年时,一生最心动。 晏临的手悄悄贴上去,抱紧哥哥。 欲念在心头厮杀。晏临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一百年、五百年,数万年他都等过来了,或许,他还可以再等一等……也或许,哥哥只能接受他做弟弟,他…… 他也或许可以一直做弟弟,就为了可以这样偶尔抱一抱哥哥。 他们两人此时都已经失去了记忆,并连同失忆本身这件事也一同失忆,从前的情与爱,巫山云雨时,也早就从心里剜净剔除。 叶危整个人愣在床上。 他现在,被一个比自己高大太多的男人,抱在怀里…… 他要是以为接下来只是抱抱睡觉那他可就太傻了… 危机感从后脊骨一直蹿到脑门,疯狂叫嚣着让叶危想想办法。否则他就完了。 他们拜把子的情义也完了。 叶危急于想点什么、能让晏临迅速冷静下来,最好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一样,把他这失了智的傻弟弟浇醒!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