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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一来,背后空门却必然大开。他不管不顾,甚至故意漏出破绽,也是存了豪赌的意思,赌那傀儡师在此种极端情况下,究竟是更看重曲流岚和自己的死活,还是定要看他与师尊二人自相残杀。 当胸口传来近乎麻木的剧烈痛楚时,他便明白,这一次,自己到底赌对了。 霜寒冰蓝的剑尖当胸穿过,表面却迅速凝起一层红霜,那是自心间带出的guntang血液。而与此同时,因感觉到血腥而格外兴奋的封神刀,也残忍地穿透了洛明川缠满丝线的手掌,而后去势不减,将他的前胸刺了个对穿。鲜血喷溅出来,模糊了君长夜的视线,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其他感觉却也因此,而变得格外敏锐。 他嗅到白梅淡淡的寒香气自身后传来,在周遭一片血腥里,格外令人沉醉,想要循着气息溺毙其中,溺毙在曾经那个温柔的怀抱里。 有比鲜血还要guntang的液滴自眼眸中毫无征兆地落下,溅到剑尖上,立刻便与红霜凝到一处,再不分彼此。君长夜感觉有刺骨冰寒自胸口蔓延开来,顺着血脉一点点将周身热气冷却。而胸口片刻的麻木过后,是剧烈到无以复加的痛楚,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因胸膛每稍稍起伏一下,都会扯动裹在血rou中的剑身,像有只手在其间搅弄一般。 可正是这种剧痛,使得君长夜原本已然模糊的视线再度清晰起来,他看到对面傀儡师的左胸与脖颈连接处已被封神完全斩断,那张与蘅芜君酷似的脸庞全然失去血色,上面却定格着一种介于嘲讽与怜悯之间的神情,似乎对眼前都尽在掌握之中。封神刀锋的劲力一松,那裹着青衣的身躯便直直下坠,掉进下方黑湖之中,却只溅起了一点小小的涟漪。 这点细节太过微末,以至于连君长夜都忽略掉了。然而,几乎是与此同时,从胸前悬着的那点剑尖上传来一丝颤抖,很轻,却在君长夜心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持剑者显然有所顾忌,并不乱动剑柄,只小心地向外挪动,试图在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情况下,将霜寒平稳地自他体内移出。 君长夜盯着胸前逐渐消失的半截剑尖看了片刻,却突然像个真正的魔头那样,低声笑了起来:“不愧是……望舒君,对付起……非我族类者,当真……毫不手软。看来今日,你我之间,是非要……死一个不可了。” 第158章 化龙蛟 话音未落,君长夜便左肩使力猛地一震,竟不顾胸腔间钻心痛楚,生生将那柄从背后刺来的寒剑逼出体内,而后向前轻巧掠了三步,浑似没有受过伤。他将原本险随曲流岚下坠一并脱手的长刀重新握紧,这才转过身来,似乎打算践行方才的话,再度对在场的其他人痛下杀手。 可他伤势究竟如何,不会有人比月清尘更清楚。他离君长夜最近,一眼便正瞧见对方胸前血流如注。更兼明白君长夜之所以这般心急,甚至故意露出破绽,生生受了这样重的一剑,完全是为了自己,顿时像被大力攥住心口一般,比方才被牵丝控制还要难受,暗道你这傻子,我何时是在乎虚名之人?只需再等一时三刻,等到这牵丝解开了…… 君长夜弗一转身,却见身后不远处,月清尘正低头盯住那因失去着力点而猛然下垂的霜寒剑身,握剑的手兀自颤抖不已,连带着剑尖也抖落一层血色。察觉到他的目光,月清尘便猛地抬起头来,眸中火气翻腾,眼角甚至泛起一点红痕,双唇紧紧抿着,很明显是动了怒。 也很明显,是终于摆脱了牵丝的控制。 君长夜胸口骤然一窒,好不容易聚起的一口气险些又散了,下意识想道:莫非他是在怪我,不该冒这个险吗? 可宽慰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印象中那人总是一副清冷模样,君长夜从未见过月清尘大动肝火,除了……在万古如斯的那两次强迫过后。平常跟人置气也都是冷脸相对,像个冰塑的神像,却决不肯做任何失仪之事。这一点令君长夜爱极亦恨极,恨比爱还多些,因为情绪是想法的外露,他始终平静,便是决不肯给任何人机会窥探他的心中所想。 可有一点君长夜确定无比,那就是月清尘已经恨他恨到了骨子里,他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死在此地。现在动怒,应该是在后悔,方才为什么没有再刺得更深一点。 可此情此景,却难免不让人想到当初二人第一次交欢的那夜过后,自己抱着师尊好不容易捂出点热气的身子,指着胸口方向,说过的那句话。 “以后要杀我,刀子记得往这里捅。” 真是一语成谶。 其实在内心深处,君长夜大概是希望自己死在月清尘手下的,这样的话,就不必时刻担心,会在何时永远失去他。 君长夜眸子微眯,却是再度低声笑了起来,唇齿间尽是咸腥和苦涩的味道。他摇了摇头,不肯再与月清尘对视,索性转身面向庭院内已然被变故惊住的曲阑珊等人,冷笑道:“还有哪个想杀我,一起上便是了。” 他衣服上几乎都是血,又刚刚将那傀儡师斩落湖中,身上杀气四溢,简直像个炼狱里来的煞星。曲阑珊以为那青衣人真的是蘅芜君,不由红了眼眶,可转念想到君长夜与蘅芜君是有杀父之仇,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解这其中的恩仇了。 她唯恐下一个受害的便是月清尘,正想道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耳边却忽闻几阵异响。这异响,有些来自庭院中那片突然疯了般翻腾不休的黑湖,有些,则是达达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