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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紫垣从后面看她写写画画,完全能做到条理清晰,简洁明了,面上顿时露出一抹赞赏神色,叹道: “你看,你明明做得很棒。为什么之前不相信自己呢?” 曲阑珊的面颊再度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正忍不住要多想点什么。可随即想起萧紫垣一番“断情绝欲”的话,顿时觉得心里难过,什么旖旎念头都没有了,只是道谢:“谢谢萧大哥。” 随即不管萧紫垣再如何回应,她都只不言不语,埋头做事了。萧紫垣大概也觉得此刻自己的存在只会影响她,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暂时回到船舱中去了。 可算着算着,曲阑珊遇到一处极难攻克的地方,就想往船边走近点,以便看得清楚一些。可就在她将整个身子靠在船板上,低头向下望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一紧,像被什么极细的丝线锁住了。曲阑珊惊叫一声,抬手就想去取自己的琴弦,可如何能快得过那银丝,抬起的两道手腕顿时也被银丝缠上控制。而原本拿在手上的算筹,则因失去控制而全掉进了海中。 周身命脉皆被控制,曲阑珊猛然扑倒在甲板上,试图借助船板的阻力避免被那银丝拉入海中,同时挣扎着想将缠住自己脖颈的银丝拉开,谁知却越缩越紧,很快就完全嵌在脖子 里,勒出一道深深红痕。她近乎窒息,只能无力地呼救道: “萧大哥,咳咳,救命!救命!” 周围的随侍见此惊险场景,纷纷扑上来营救,可完全没用。有更多飞箭一般的银丝从船下海中向上射来,将那些随侍也尽数缠住,使他们压根动弹不了分毫。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救得了旁人? 不出片刻,曲阑珊周身劲力便被尽数卸去。她觉得自己瘫软如泥,大半个身子已然落在船板之外,正头上脚下地卡在半空,只消控制银丝的人再用力拉扯一点,自己就一定会从船上掉下,落入海中。 而更可怕的是,她觉得那些缠在自己身上的银丝仿佛有生命一样,正无孔不入般,试图钻进自己四肢百骸中,所过处奇痒难忍,更甚于被一万只蚊虫叮咬。可自己别说要摆脱这酷刑了,压根连动都动不了分毫。 “这是……什么?”绝望中,曲阑珊喃喃问道,却几乎发不出声来,声音轻得像一滴刚从草尖滚落的露水。 她并不指望有人回答,因为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都快要失去意识了。可就在这时,却恍惚听到虚空中有人吐出两个字,声音呕哑粗糙,仿佛来自地府幽冥的黑无常。 “牵丝。” 那个嘶哑如火燎过般的声音这样答道。 牵丝……牵丝?那是什么?是困绕脖间这银丝的名字吗? 曲阑珊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想知道被牵丝入体会有怎样的后果。她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心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此刻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 萧大哥,你在哪?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扑通”一声,是重物入海的声音。混着血腥味的咸腥海水漫过头顶,一股脑儿地往曲阑珊口鼻中灌。她大声呛咳起来,身体随着海浪起伏的同时,拼了命要将头探出海面。待到终于能贪婪呼吸新鲜空气,这才感觉脖间那股令人恐惧的窒息感渐消。可手腕处仍被紧紧箍住,想逃跑也是枉然。 突然间眼前一黑,给人从后面蒙上了一层黑布。 曲阑珊浑身发抖,却异常镇定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开口问抓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她知道对方蒙住自己的眼睛,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模样。可这贼人把动静闹得这么大,当是不怕有人来抓才对,可如今又蒙住自己的眼睛,岂不是掩耳盗铃,多此一举? 曲阑珊本以为偷袭者只有一人,可没料到,耳边第一声响起的,却是一个女子清甜的嗓音。 “看来他并不在乎她。”那女子淡淡道,“你抓错人了,放了她吧。” 原来地府的白无常,竟是个女人吗? “不在乎?”黑无常嘲讽般嗤笑一声,“我看分明在乎得很。不用这种手段,待会对上天宫那一位,只能是死路一条。你劝我找死,是后悔从魔尊手底下救了我吗?” 白无常沉默一瞬,张口答道:“没有。放心吧,你还没将螺儿的消息告诉我,我不会让你死。” 曲阑珊不知道这所谓“螺儿”是谁,可也感觉得出,一提到这个名字,两人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消失了。仿佛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某种密语。 “多谢。”黑无常嘶声道谢,托付得异常郑重:“事成之后,答应我,一定要救她。” 不待女子回答,他又抢道: “这世上只有你能救她。” 那女子再没多言,隔着裹眼的布料,曲阑珊依稀瞧见,她似乎同样极郑重地点了点头。 周遭海水还在翻涌不休,曲阑珊给人按着脖子粗暴地拖到水面以下,额头险些撞到礁石上。可在挣扎间,她却感觉口中突然被塞了一枚避水丹。给她塞丹药的那只手上带着清苦的药草香,倒让曲阑珊突然想起以前跟着兄长去西洲慕氏拜访时,闻到的那种药香。 慕氏的仙府叫西洲塘,她去的时候虽还没入夏,但见到仙府内有整片整片的荷塘,那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妙处,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先前没有发觉,可此刻贴得近了,曲阑珊却恍惚觉得眼前女子的身上,同样有那种沁人心脾的药荷香。而隔着能透出些微光亮的黑布,曲阑珊透过能见的一角,推断出这女子的衣着是浅碧色的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