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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尘偏过头去,看了站在冷北枭身旁的君长夜一眼。他们无声对视,眸中皆有复杂情愫,在空气中交织缠绕,大抵都是想从彼此仍旧如故的目光中,寻些安慰。月清尘看得清楚,君长夜分明想自冷北枭背后伸过手,来牵他的手。可不知为何,抬到一半却生生放下了,随即竟还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月清尘觉出君长夜不对劲,可眼下气氛太过紧张,他没办法问他出了什么事,只能暂且按下,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于是月清尘在宁远湄身边俯下身来,给她递了块拭泪绢巾。此时此刻,宁远湄的脸色已经在因激动而泛红过后,开始转向惨白。她接过来,轻轻道了声谢,却并不用,仿佛用了就是证明自己软弱。 月清尘也不劝她,正欲再站起身来,可宁远湄的声音,就在这时传入耳中: “师兄,你如果不能喜欢君长夜,就让他像他父亲当年一样,喝了忘情水吧。”他看到她微微仰起头,试图让夺眶而出的泪水再度落回其中,好像从没流过一样,“师兄,太苦了,这种滋味,实在太苦了。我试过……不骗你。” 月清尘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突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他又看了君长夜一眼,却发现对方仍旧低着头,也不知地上究竟有什么,能这么吸引他的注意。 其实君长夜没有在看什么,他只是在想,月清尘这宁折不弯的清冷性子,自己太了解了。在师尊和所有正道眼里,他同意试着跟自己在一起,已算是堕落。君长夜怕,怕月清尘知道宁远湄说的那些后,会毫不犹豫地离自己而去,可更怕,跟他这样的魔族在一起,只会让师尊陷入更痛苦的两难境地。 还有,就像宁师叔说的,怕自己会再度弄伤了他。 君长夜从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人,可跟月清尘在一起,他总是要逼自己想得更多。可想得越多,他却越发现,事情远不是自己之前认为的那么简单,远不是两个人一间屋子就能解决的。可他现在为魔,越是努力,就越会与所想南辕北辙。 君长夜想得出神,待回过神来,才发觉身旁这大妖呼吸愈发粗重,显然愤怒异常。君长夜反应难得慢了一拍,没想得起要拦,他便直接冲宁远湄道:“收回你刚刚的话,连我都听得出,你不是真心想祝他好。” 宁远湄借着刚刚未收回去的眼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显然不知道这妖族突然冒出来是要做什么。冷北枭被她这么一看,心头怒火更是中烧,紧接着更高声道:“怎么,难道在你们人族,亲兄弟打架的时候,有外族入侵,不应该先合力把外族打回老家,再处理自己的家务事吗?此事更是如此,不管谁对谁错,难道不该先找鬼族算账?怎么鬼族还在家里猖狂,你们自己人先斗得两败俱伤?” 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他,冷北枭分毫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洛明澈身边,双手按在他因扶人扶久了而发僵的肩上,边揉捏起来,边道:“看这家伙休息得也够久了。让他继续说,本王倒很想听听,那个丫头明明是被鬼族所害,为什么他们却会站在了鬼族那边!” 宁远湄看着他们,仿佛突然才察觉到什么。她抬眸看着冷北枭,一字一句,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冷北枭回看回去,毫不掩饰对她的敌意,同样冷冷道:“我是他心里那个人。” 洛明澈没有否认。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否认,就相当于亲口承认了。 君长夜一震,暗想不知自己何时能像他一样,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地说,自己是师尊心里那个人。 周遭海水突然变得危险极了,仿佛其中正有场没有硝烟的较量。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打破这沉默的,竟是那傀儡师的一声叹息。 “唉,蠢货。”洛明川方才一直在闭目养神,此刻重新睁开眼,看着气色倒好了许多。他费力地从洛明澈怀中扭回头去,想看看是谁大言不惭在说话,待看清后,轻轻摇了摇头,便再度躺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道:“怪不得修真界万年来只出了一个苏羲和。你们一群蠢货,分明都来到这里,却还不知道,此地究竟是做什么用处的。罢,罢,可蘅芜啊,怎么连你也如此糊涂?” “大哥,”洛明澈低低唤了一声,再次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关你什么事?”冷北枭按着他肩的力度加重了,横眉道:“是他咎由自取。” “的确是你对不住我,二弟。”洛明川却冷冷地笑了一声,讥讽般道:“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冷北枭本能地觉得不对。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 “把家主的位子,乖乖让出来吧。” 冷北枭张口骂了句什么,大概是在用妖语骂娘,可随即想起,骂这傀儡师的娘,也就相当于骂蘅芜的娘,立刻便换了一句:“做你的梦去吧。” 可洛明澈竟然说:“好。” 他接着又道:“可那枚家印,目前不在我手中。我把它藏在一样东西里面,交给你的女儿青鸾了。如果我这次回不去,她会把它取出来,得到里面我封在里面的一半力量,然后,成为在水一方新的主人。” “她是她,我是我。”洛明川冷冷道,“这东西我还没得到,凭什么给她?” “洛明川,你还不如一个妖。”宁远湄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话中怒火愈演愈烈,“你们两个的恩怨,放在以后再说。现在,告诉我,你之后带螺儿去了哪,她为什么会变成冥主的手下,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