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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妖族,那就只能是魔族了。据说魔族新任的那个魔尊,修为高得惊人,云琊虽还没跟魔尊打过照面,但仅听前线传回来的线报和战况,便觉得天底下恐怕只有他有这个能力,能将月清尘置于某种与外界信息完全隔绝的地方。 但若这猜想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云琊想通了这层关窍,便怒气冲冲地从荆台山出发,打算穿越火线,去万古如斯宫会一会那个魔尊。 然而刚走到凉州风氏的云间府,半路上,他就听有人说要去报风氏,鬼族在突袭慕氏仙府后,非但没从西洲撤走,反而变本加厉,将周围血洗一番。如今整个西洲都变成了人间地狱,请有余力的修者前去支援。 云琊闻言一惊,心道连云间府这片都听说了,那宁远湄身在帝都,肯定也听到消息了,这会定已赶往西洲。他先前曾暗暗发过誓,在慕氏这件事情上,不会让她自己以身犯险。而妖魔鬼三族向来不分家,所以鬼族的这次行动,跟魔族多半也有关系,去西洲没准能一箭双雕。 于是他就调转方向,直奔西洲而来。 可没想到这一来,竟真的把想找的两个人都找全了。 云琊刚踏入慕府地界,就见一片腥风血雨,而隐隐的,还能听见深处传来极熟悉的琴声。他又惊又喜,自然第一时间往声源处掠去,果然见到那袭如雪白衣。 “月清尘,你怎么会在此地?也是听了有人求援,特意赶来讨伐鬼族的吗?” “不是。” “不是?”云琊在他身边立定,环顾四周,“那是为何?” 视线在触及下方一点后,忽然顿住不动了。他扬起了眉毛,似乎有点不确定,却还是挥手一指,问道:“下面那个,是君长夜?” 云琊指的那个人在水边,怀中半抱一个老者,而宁远湄正在他们身旁,低着头,不知正在跟他说些什么。 其实不用月清尘回答,他也猜得出。因为从那黑衣男子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当年少年的影子。 多年过去,他和苏羲和越发像了。可气质冰冷又危险,却与琴圣截然不同,而更像当年的那个大魔。 那个大魔,魔尊沧玦。 云琊心下愕然,却还是笃定道:“他就是魔族的现任魔尊吧。” 耳畔琴声未乱,他听月清尘淡淡道:“是。” “所以,”云琊按了按太阳xue,觉得有根筋在那边突突地跳,头疼不已,“你失踪了这么久,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是,”月清尘终于分出神来看他一眼,语气却依旧平静,好像这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此事说来话长。云琊,先帮我个忙,下去看好远湄,别让她做傻事。” “等等,”云琊觉得头更疼了,“你得先给我解释一下,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没伤你吧?那封晚晴道长的来信,又是怎么回事?” “晚晴的信?”月清尘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看得出。不过那都过去了,云琊,君长夜现在不是敌人。你莫要与他为难。” 云琊一怔,发觉月清尘在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从眼神到语气,整个人都变了。那种变化很难描述,反正就是,跟对别人截然不同,好像从一块尖锐的冰,化成了一片柔软的水。 他被谁融化了?君长夜吗? 云琊突然觉得,就在那么一上山一下山的工夫之间,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没等云琊回过味来,半空中的二人便同时听到天边传来一声长鸣,那声音崩山碎玉,像极了红绫的坐骑。 云琊抬头一看,果见鸰鷂鸟双翅遮天蔽日,伴着漫天红绸而来。一冷艳女子居于其上,仔细一瞧,正是红绫。 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紧随在巨鸟身后的,还有许多手持拂尘的道士,跟低诵经文的和尚。 卧禅寺与茅山宗的人,竟赶到一块来了。 月清尘眉尖轻蹙,当即连拨几下琴弦,再次将那荷塘深处的埙声压下些许。可即便如此,用不了多久,那些人的到来,也会将此地微妙的平衡打破。 起澜擅于唤起人心底最黑暗的情绪,同时推波助澜,将之无限放大,并投射在身边人上,让中招者在失控下自相残杀。因此若非皆为自控力极强者,人多反而不好,可如今这些驱魔捉鬼者一股脑都来了,修为又参差不齐,岂不是正中了断肠夫人的圈套? 他看得出,云琊自然也看得出,当即道:“我去让他们退后。” “来不及了。”月清尘摇摇头,因为他已经看到有几个修为尚浅的道士和尚,死于同伴的突然倒戈下,“云琊,断肠夫人的残魂,正附着在那个叫刹罗的鬼族身上。可刹罗身份特殊,我们暂时不能杀她,你去试试,能不能用破山河将她手中的起澜毁掉。” “好,”云琊转身便走,走了一步又退回来,“有个问题,如果君长夜阻拦我,我能否跟他动手?” 月清尘毫不犹豫:“他不会阻拦你。” 云琊深深看他一眼,突然觉得心里发酸:“他听你的?你还当自己是他师尊吗?” “云琊,”月清尘淡声道,“去吧。” 云圣君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君长夜跟他们站在一边,总比站在对立面要好,可心里还是像堵了一团棉花。他再度转身欲走,可又回身气哼哼道:“希望他真能跟我们是一边的,以后也是。可他现在是魔,手上沾过多少人的血,害过多少人命?正邪不两立,月清尘,你不是一向分得很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