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功德印在线阅读 - 第366节

第366节

    他毁了她的花谷。

    那她就折断他的剑道。

    邵琉仙再次出手,这一次,仅仅一剑。

    她的一道虚影和手中的剑融合在了一起,眨眼间便出现在牧锦云身前,那光影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从中间劈开,只是钻过去的刹那,邵琉仙忽然眉头一皱。

    她的剑在颤动。

    再回头,邵琉仙微讶,看着牧锦云左侧从头到腰的那道血痕道:“竟然被你躲过了。”

    “不是竟然,是理所当然。”牧锦云冷冷回应。

    他这么说,是为了让苏临安安心。

    苏临安躲天劫,一点儿神识都不能用,缩在噬根兽身体里当一个乖宝宝,所以她现在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只能通过感受牧锦云的神识状态,与他神识交流来了解。

    他想告诉她。

    他拖延时间很轻松。

    “狂妄。”邵琉仙看着站在焦黑土地上的牧锦云,心中戾气更重。

    剑道修炼到他们的境界,自然是进入了人剑合一之境。

    她斩他的人,也是斩他的剑,哪晓得修为境界远不如自己的牧锦云竟然能避开她这一剑,虽然受了点儿伤,却没损他的剑道。而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伤竟然飞快的愈合,这样的rou身强度,连邵琉仙都心中惊诧也愈发不爽。

    连续在一个人身上失败两次,这已经是邵琉仙很多年没有遇到过的了。

    她不会再给他第三次机会。

    邵琉仙为了杀牧锦云已经飞入花谷内,她再次出剑,凌厉的剑气波及到花谷四周,让本来就松动的封印加速崩溃,然而她不管不顾,只想将牧锦云斩于剑下。

    牧锦云应付得很吃力。

    他是一把剑。

    邵琉仙也是一把剑。此刻的情形就像是一把更加锋利地剑不断劈砍他的剑身,他的剑身上已经出现了豁口和裂纹,而对方完好无损。

    剑道造诣,牧锦云并不比邵琉仙差多少,至少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修为境界是他的劣势。

    断桥那里得到的血脉力量,强大的rou身则是他的优势。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撑到封印破开的那一刻。

    要撑住!

    “邵琉仙,你人呢?”

    “封印破了!”

    “天魔肢体遁入虚空,我只拦住了一处。”南宫离着急地道。以前都是他和邵琉仙联手封印,这次邵琉仙还不出现,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一个婚宴比天魔封印破开还重要?

    邵琉仙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不理智了。

    天魔的血煞气息实在难缠,他越缠斗就会越受影响,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天魔女王重生?

    想到邵琉仙,南宫离的心中也生了怨。念力反噬的影响对强者来说虽然微小,却已经悄悄洒下了种子,在阴暗中生长。

    而现在的邵琉仙注意力仍旧放在牧锦云身上。

    他已经在她手里坚持了一刻钟。

    不能单纯的比拼剑道了……

    她曾经有过一种可笑的坚持,跟剑修只比剑,这是属于她的剑道骄傲,就好像她给姜止卿机会,压制实力跟姜止卿比剑一样,如今,这骄傲都被她放弃了。

    花谷被毁的怒意冲昏了她的头脑,而天魔特有的血煞气,此刻她仿佛感觉不到,却又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她。

    “杀、杀、杀!”

    神通领域全开,她周身的世界陡然变得虚无,画城内那些凡人俱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们的身躯渐渐透明,悉数消失不见。

    整座城开始晃动,像是被手拿着抖动一样。

    那些花鸟游鱼,亭台楼阁,山山水水,都变成了一缕一缕的线条,一座城,一幅画。

    画中的一切,都在她手中。

    牧锦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又轻又薄,像是变成了一个纸片人。

    他此刻就困在这张画里,根本无力挣脱。可他仍是说:“没事,一切都好。”

    天机楼主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终于明白为何画城的凡人没有一点儿念力反噬,因为这些凡人根本不是真的人,他们都是邵琉仙的神识幻化而成,她一个人,几乎演了一座城。

    撇开这次进来的宾客以及新郎,长期生活在画城里的活物只有邵琉仙,她那新收的大徒弟小婵,以及那只丑陋的怪鸟。

    其他的生灵,都是虚幻。

    都是她自己!

    被背叛过的邵琉仙,早已不相信任何人。

    她比任何人都孤独。

    她的心魔,也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意识到这一点的天机楼主浑身发寒,随后他发现,这寒意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来自于他身后的石柱。

    这石柱里传递过来的阴冷,让本来就受了重伤的天机楼主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发乌。

    “嘎嘎嘎。”头顶上传来诡异的叫声,那是……

    邵琉仙的那只笼中怪鸟。

    第591章 发怒

    圆台上,小婵周身的怨气没有继续溢散,但也没有消失。

    她的身体藏在一团团好似浓墨涂抹而成的黑暗之中,神色变幻莫测,时而扭曲时而挣扎,时而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显得一脸迷茫。

    把手心看了许久的小婵突然身子一颤,人形消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蚕,它原本晶莹剔透宛如玉石一般的身子里已经有一团团黑气涌动,像是翻滚的乌云,随时能掀起一阵暴风雨。

    它痛苦地蠕动,朝着姜止卿的方向靠拢。

    “哥哥,哥哥……”

    姜止卿缓缓抬手,将掌心放在了小婵的身上,本意是安抚,却没想到,掌心落下后,小婵反而僵了一瞬。

    哥哥有洁癖,最讨厌与人接触。更何况现在的她是本体,哥哥从前可嫌弃了。

    是哥哥变了吗?还是,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她的疑惑反而让她有了思考的能力,那些怨气也因此而平静了许多。

    怨气平静,周围受到影响的宾客也有了喘息的时间。

    邵琉仙广邀天下人却又设置了挑选条件,到头来进来的宾客也不过千人,受了怨气源头的影响都不敢轻举妄动,个个盘坐于自己的位置,小心压制体内念力反噬。

    有几个修为颇为高深的趁着小婵平静下来的机会压制了体内的怨气,他们朝着小婵过去,想要将怨气源头打散,眼看着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又有异变陡生。

    起初是几声怪异的鸟叫,那声音粗哑难听,却很轻易地撕开了他们的防御屏障,直接钻入了识海,搅得不少人识海翻涌,头部剧痛!

    紧接着,鸟叫声越来越大,一重接叠一重,让他们的身体都变得僵硬,难以动弹。

    最可怕的是,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些的小婵变得更加狂躁,连她面前的姜止卿都不顾了,周身黑气疯狂涌动,化作一个个倒钩,仿佛要将所有人体内的怨气引出,叫他们俱都被念力反噬,饱尝痛苦。

    上千人同时倒地哀嚎,他们的经络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里头横冲直撞,那些曾经给他们提供滋养的念力,如今成了伤人的利器,从内部将他们剖开,仿佛要将其撕裂。

    “我的修为!”其中一人惊恐地发现自己修为境界急速衰退,原本是天仙中阶的他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漏斗,体内的力量不断地往外漏,就连力气都从身体里抽离,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地上,像是一条被扔在沙漠里等死的鱼。

    地仙、人仙……

    随着境界的衰退,他的相貌也起了明显变化,等到修为跌落至人仙时,原本俊逸的青年变成了伛偻的老人,白皙的皮肤干枯发黄,面上满是岁月雕刻的深深沟壑。

    不过片刻,场中还站着的人就只剩下了姜止卿,而他,正在被小婵攻击,自顾不暇。

    石柱上的怪鸟张大了鸟喙,贪婪地吞噬那些怨气和周围修士身上被抽离的灵力。通过吸食他人的精气来提升自己,它周身的伤势早已恢复,也有了一身火红的羽毛。

    原本丑陋的怪鸟此刻看起来倒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它积蓄了千万年的怨气,此刻给了它无穷无尽的力量……

    被钉在石柱上的天机楼主眼神绝望,他没有受到念力反噬,但此刻顺着石柱传递过来的阴冷叫他痛苦不堪,原本就损坏的经脉现在更是被震的支离破碎,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在心中不断地扩大,使得他嗓子都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掐住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只能不住地颤抖,明明身体冰冷,却汗流如浆,一身湿透。

    这只鸟,比之前的小婵怨气更重了千百倍,就这么放任它吸食底下的修士,在场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到时候,连邵琉仙都不一定能制住它。

    然而现在能够阻止这一切的邵琉仙已经疯了,她将神通领域用在了那个剑修上,都没有分出任何神识来关注其他。

    难不成昨日的血月界,就是今日的画城?

    他喊不出话,只能在心中将邵琉仙咒骂了千万遍,本以为也是徒劳,却没料到,邵琉仙忽然回眸,朝他这个方向冷冷一瞥。

    森寒剑意呼啸而来,天机楼主脑子里紧绷的弦好似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负荷,啪的一声断了。

    他彻底昏死过去。

    邵琉仙作为仪主,只要她愿意,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有人直呼她的名字她也能知道。

    天机楼主就在身后,一直盯着她心头骂她,视线都恨不得把她后背戳个窟窿,她如何感受不到。此时牧锦云已经入了画,身体几乎虚化成了水墨线条,神识也困在了幻境之中,只待他元神彻底融入幻境,就能成为画中一景。

    她准备了一个剑炉,用牧锦云这个剑道造诣非凡的剑修铸剑。

    用天火将他不断地锤炼,用寒泉淬冷,日复一日的反复打磨,让他的痛苦来为被毁掉的花谷赎罪。

    看到牧锦云已经没了挣扎之力,邵琉仙这才有心思管别的,她回头震慑了一直骂她的天机楼主后,这才把视线放在了石柱上的鸟笼里。

    鸟笼还没有被破开。

    里头的鸟一身火红的羽毛,鸟喙变得又长又尖,原本正张着嘴吸食周围的灵气和修士体内的精气,却在感受到邵琉仙目光时猛地一顿,随后它发出一声尖利的长鸣,震的地上本来就虚弱的修士纷纷昏死过去。

    紧接着,它头一昂,鸟喙像是长剑一般斩向了鸟笼,撞出了一层灼眼的火光。

    这鸟笼,曾给了它太多的痛苦。

    它的身体碰触到笼子,就会受到鞭笞火烧雷击等种种痛苦。

    它被折磨了千万年。

    身体里不仅有庞大的怨气,还藏着刻入骨髓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