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节
可坏就坏在，《最美》上映的时间太不巧了，来看看与这部电影同期的都是什么片子吧。 知名功夫片导演万宏，携国内顶级武打巨星纪明辉合作的《惊世夺宝3》，这部电影的两部前作累计票房三十亿，具有很高的国民知名度和票房基础。 国内知名大ip《武圣》，号称投资十亿，众星云集的大制作，上映首日票房轻松破亿，前景一片大好。 擅长轻喜剧的天才女导演明乐时隔五年，携手当红小生魏倾带来的新作《这，是我的青春》，虽然没有前两者知名度高，但上映首周在票房上同样有着不俗表现。 再往后数，影帝沈方刚之子沈文导演的处女作《永昼》，为了给儿子撑场子，息影多年的影帝沈方刚亲自在片中饰演重要角色。 在这些竞争力极强的影片当中，《最美》这部纪录片说是夹缝求生都不为过，它几乎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 如此激烈的竞争中，《最美》的导演叶舟最终为这部电影争取到了一场内部试映会。 经理作为影院骨干，有幸受邀和影院高层们一起参加了这场试映会。 该怎么去形容这场试映会呢，经理只记得电影放完后，公司那些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高层们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其中尤属他们影城老板哭的最凶。 原因无他，只因他在多年前也曾是林天后粉丝中的一员，原本尘封的东西如今因为这部电影再次鲜活起来。 经理从没见过自家老板那么失态过，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电影播完后，虽然依旧没有答应叶舟提出的排片率，但却也在原有基础上上调了百分之三的排片率。 可别小看这百分之三，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影片市场上，这百分之三已经能够让无数片方为之抢破头了。 除了这家院线外，剩下几个和桑导，或是和叶舟有过多次合作的院线也都尽可能给出了一定诚意。 当然，给出最高排片量的还是江氏的江水影业，叶舟并没有向江总说什么道谢的话，一个拥抱足矣代表所有。 叶舟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同样是做导演，但他的心态与上辈子相比发生了很大改变，不再如上辈子那般追逐名利与金钱，而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自己喜欢的影片上。 赚钱与否，外界如何评判，反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除了刚穿越过来时的第一部 电影《一场闹剧》外，叶舟很少再因为排片的事情去东奔西走，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在意票房，电影拍完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有空就琢磨琢磨新片，排片多少，票房多少对他而言只是数字，很难再触动他的神经。 可《最美》不一样，叶舟想让这部电影被人看到，这部电影值得被人看到，桑导拖着病体在剧组忙碌到精疲力尽，特效师一次次修改推翻重建的辛苦，全剧组上下不分昼夜的坚持，美好到让人眼泪止不住的故事，厚重又温暖的爱情…… 这些都值得被人看到，这部电影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如果可以，叶舟希望它能够被更多人看到，不为名，不为利，为的只是不想让它因为种种原因从而被埋没，鲜为人知。 叶舟曾经听过一句话，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这部电影拍摄的时候叶舟就一直在想，他到底应该能够为这部电影，为故事中的人，为故事外的人做些什么。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能为他们做的，只有努力让它被更多人看到，被更多人记住了。 所以叶舟来了，他以导演和制片人的身份亲自和院线谈，为了增加排片率甚至扯了江总的大旗，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最终排片率不算高，却已经比预期中要好太多了。 《最美》首映，观影人次并不多，很多影院甚至连座位都没坐满，票房更是只有可怜巴巴不到两千万，这个数字几乎刷新了叶舟所有票房中最低首映票房记录。 可与票房的走低所不同的是，这部没有点映，没有奖项，匆匆上映的电影首映结束后，在网上的口碑却一飞冲天。 国内比较有参考价值的几个电影网和交流论坛分别给了《最美》9、9.3、9.5的高分，如此众口一词的好评，即便是在整个圈子近些年往上数几年内都鲜少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更加恐怖的是这部电影高达93.16%的好评率，这实在是太疯狂也太恐怖了。 电影首映结束后，票房迎来了一波大增长，经过几家线上售票app和影院线下售票系统给出的数据来看，比高居不下好评率更夸张的情况出现了，这部电影的重复购票率居然达到了50.31%。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首映当天观影的那批人当中，有将近一半比例的观众都选择了二刷，甚至是三刷。 如何评判一部电影的好坏？除了各种数据分析外，影评人的观点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由于有桑导的名气在，尽管这部电影在外界的宣传少到可怜，可在业内影评人这里关注度却始终高居不下。 除了桑导本身在圈子里资深大导的地位外，最受关注的还因为他力排众议选择了叶舟作为合作和共同完成电影的对象。 业内不少影评人都等着看两人的笑话，但让他们无奈的是，这次不但笑话没看成，就连指责和挑刺的话都因为这部电影的高质量、高完成度，而无法说出口了。 《最美》首映，等着看笑话的那部分影评人沉默了，可那些对桑导，甚至是对叶舟非常看好的影评人却不会沉默。 曾几次为叶舟站台的知名影评人君一就率先发了一篇长达三千字的长评，用了大篇幅的笔墨去夸这部电影，他的激动心情通过影评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 君一看的是零点的首映，首映结束回到家后，抽了两盒烟，坐在电脑前写写删删，打了很多字又一点点删除，往常得心应手的影评，今天却字字句句都要斟酌好半天。 不是因为不好，而是因为实在太好，作为一个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影评人，君一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很多粉丝将他的影评当做评判电影好坏的标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面对这样一部电影，君一字字句句都要小心落笔，生怕自己不能将这部电影的好如实展现在粉丝面前。 灯火通明，一夜未眠。 君一v：经常有粉丝问我，何为好电影，票房高就是好电影吗，营销号通稿吹得满天飞，就是好电影吗？ 以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所包含的东西太广了，广到可能就连我自己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所以这个问题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但今天，我想我总算找到了答案，也终于拥有了回答这个问题的资格。 票房，营销，水军真的可以决定一部电影是好是坏吗？ 我想告诉大家，不是这样的。一部真正的好电影，不需要任何人代替你去判断，更不需要参考任何人的意见。 你只管走进影院，电影自然会告诉你答案，在观影结束后，它会让你有一个非常清晰且无法动摇的坚定认知。 这，就是好电影。 第151章 =别离= 告别。 《最美》的口碑很高, 高到已经远远超出剧组所有人的预料。 但叶舟此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昨晚首映场刚开始没多久, 叶舟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桑榆打来的, 她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语气里的悲伤几乎无法掩盖。 “大伯刚才醒了, 他说他想见你一面。” 叶舟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她说的是桑导，明明从昏睡中醒来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桑榆的声音听上去却那么的……难过。 他的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挂了电话后几乎没有停顿, 马不停蹄的往医院赶去。 透过病房的窗, 叶舟看到躺在病床，身上插满了管子和各种仪器的桑导瘦的几乎脱了形, 整个人看上去瘦弱又憔悴。 桑榆穿着蓝色隔离服正满眼通红的看着床上的桑导，这样的画面看的叶舟眼睛也忍不住有些泛红。 似是感觉到叶舟来了，桑榆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是叶舟后, 弯腰在桑导耳边说了句什么, 快步朝着门口走来。 “我已经和医生说过了，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他在等你，进去吧。”桑榆红着眼睛小声对叶舟道。 叶舟想要问点什么, 但张了口最终却还是没有问出来，他沉默着穿上隔离服，戴好口罩和帽子, 对桑榆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进入了房间。 在桑导床边站了会儿，叶舟看着病床上几乎脱了形，苍老到不像话的老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桑导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叶舟时，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清明了几分，他的脸在氧气面罩之下，微微动了动。 叶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桑导的手有些凉，可叶舟明明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他的手干燥又温暖。 他不是什么感性的人，但在看到病重的桑导时，眼眶却止不住的发酸发胀，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 桑导病得很厉害，叶舟只能看到他嘴巴动了动，但即便将耳朵凑过去，听到的也只有几个气音，无法听到桑导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叶舟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总算把不断翻涌的泪意压下去，他调整好情绪重新转过头看向桑导。 拉开凳子在床边坐下，握着桑导的手，轻声道：“桑导，电影已经拍完啦，是按照最初您给我描绘的那样，成片效果很好的。” “前几天啊，我亲自和几个大院线负责人谈过了，他们看在您的面子愿意给我们多一些排片呢，您老的面子真的太好用了，若非您在这站着，恐怕不知道要被挤成什么样呢。” 叶舟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又道：“您是不知道，给这些院线做试映的时候，那几个院线负责人哭的稀里哗啦的，场面一度非常失控，纸巾都不够用了。”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叶舟知道，桑导能够听到自己的话，这是桑导在给他回应呢。 叶舟笑了下，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高兴一些，道：“当时我还跟他们提议，等咱们电影上映的时候，就在影院门口支个摊位，不卖饮料爆米花小零食，光卖纸巾就能让咱们赚回本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院线提高的排片率，哪怕只高了一点，也提高了会被更多人看到的几率，蚊子腿再小也是rou，您说对吧。”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电影拍摄说到了剧组每个人这段时间的努力和坚持，又从电影拍摄时发生的各种趣事，说到了电影上映后对它的期待和信心。 当然，重复说了最多次的话，还是让桑导放心。 重症监护室叶舟以前看桑导时来过很多次，每天最多只能进一次，一次三十分钟，以往快要到时间的时候，总会有护士来提醒。 可今天的情况却有些反常，叶舟和桑导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没有护士没有医生来提醒，就连床头计时的表今天都停下了。 “剧组的那个柜子就突然倒下了，发出很大的响声，我们当时都……” 叶舟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被旁边仪器突如其来的尖锐响声打断了，他近乎是有些茫然的看着疯狂叫嚣着的仪器，动作停顿一秒后，疯了一样去按床边的呼叫器。 可这时，却见门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桑榆对他摇了摇头。 叶舟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凳子上，他的手还维持着被桑导抓住的姿势，可明明之前还会对他所说的话有所回应的手，现在却再得不到任何回应。 脚步声响起，医护人员从门外冲进来，叶舟被从房间赶了出去，他和桑榆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人在陷入巨大悲伤的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叶舟低着头，原本干燥洁净的地面瓷砖上，忽然落下了几滴水滴。 起初只是很少的几滴，到了后来水滴滴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频繁，很快地面上的水滴汇聚成了一小滩水渍。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舟看到医护从病房走出，他下意识想要去问，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心怀一丝希望。 桑榆比他更快一步冲上去，但从医生微微摇头的动作和微不可查的叹息里，叶舟眼中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碎了。 桑导对于叶舟而言，并不仅仅只是合作对象而已，更是朋友、长辈、恩师。 他教会叶舟的不止是有关电影拍摄上的，两人合作期间，桑导经常会和他聊天，两人总会在拍摄完当天任务后，随便找个地方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 桑导既是叶舟的良师，亦是他能够敞开心扉谈心的益友。 即便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情况不好，可当他真的离去的时候，叶舟心里还是难受的厉害。 他伸出手缓缓遮住自己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将眼泪压回去。叶舟做了几个深呼吸，看着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桑榆，声音沙哑的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江亭远接到消息赶来时，叶舟已经帮着桑榆一起办理完了桑导的各项手续，桑榆还在默默垂泪，叶舟情况比她稍微好些，眼睛却也是红肿的。 走到叶舟身边，江亭远俯身吻了吻他泛红的眼眶，在他耳边开口道：“难过就哭出来，没关系，有我在。” 叶舟原本已经差不多把情绪收敛好了，但有时候真的很奇怪，难受的时候别人不问的话或许只难过一会儿自己就能调节好，可一旦有人问，尤其是非常信赖亲密的人来安慰时，难过反倒变本加厉起来。 “不用，我没事。”叶舟说着没事，却忍不住将头埋进了江总胸口。 他没有说话亦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看上去就像是累极了在小憩，可江亭远却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温热与湿润。 江亭远什么都没说，将叶舟抱紧，宽大修长的手轻轻拍打在他的后背，给予他无声却的安慰。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夜幕尚未褪去，天色也依旧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