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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对皇后略一欠身,迈入殿内,皇后心下恚怒,却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丽妃道:“我们走。”带领一众内监宫婢离去。 “臣妾见过皇上。”皇贵妃走到龙床前,屈膝行礼。“冰轮,你起来吧。”皇帝灰暗瘦削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前日朕览阅奏报,大将军运筹帷幄,番兵节节败退,我大燕将士已攻入吐蕃境内,闻此喜讯,朕真是有扬眉吐气之感,冰轮,你们霍家可是又给大燕立下大功了。” “臣妾不关心这些。”皇贵妃细细打量他,只见他背上竟长了一片脓疮,看起来十分可怖,她眼里掠过一丝忧急之色,轻叹道:“皇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朝政军情,这天下还有什么能比你的龙体更要紧的事?” 皇帝素知她性子清冷疏淡,可惟其如此,此刻她流露的关爱之情才更叫人动容,皇帝心下甚是欢喜:“冰轮,难为你对朕一片诚挚之心。” 皇贵妃双眉微蹙:“我听说皇上不肯让御医进来把脉,这怎么能行?” “那些御医尽是些无用的东西,朕看着他们就心烦!”皇帝道:“朕的病不是他们能够治得好的。” 皇贵妃讶然,皇帝道:“冰轮,实对你说罢,朕这不算是病,过一阵子自己就会好了,你大可不必担心,如今皇后多病,你掌管着后宫,也十分cao劳,也不用总惦记着过来给朕请安,朕没事。” 皇贵妃见他如此,知多说无益,呆了一会儿,便起身告退,赵承恩亲自将她送出去。 到得外殿,皇贵妃停下脚步,眼睛盯着赵承恩:“皇上这个样子,还是得请太医们来瞧一瞧。” 赵承恩面有难色,轻轻的道:“娘娘,皇上的性子,你还有不知道的吗?他听到太医两字就龙颜震怒,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擅自作主啊。” 皇贵妃沉吟一下,问道:“皇上说他这不是病,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承恩悄悄的向里边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李真人说,皇上背上的疮,是服用丹药的效果,这是在排除体内的毒,等毒液尽数流出,不适之状就会消失,通体舒畅,让皇上暂且忍耐。” “原来如此。” 赵承恩道:“皇上现在只信李真人的话,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西域的仙药能不能尽快找到,然后送达京城。” “皇上既然如此信服,这李真人必是不凡。”皇贵妃道:“不过我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娘娘有什么话,但请吩咐。” “皇上最近睡得香吗?” “皇上近来总是烦躁不安,夜不能寐,幸儿昨晚李真人又送来一盒药丸,说来也真是神奇,那药吃下去没一会儿,皇上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意思是,你还是能找着机会让太医们进去看看的,是吗?” 赵承恩道:“这。。。。。。” 皇贵妃道:“若是皇上知道了,自有本宫担待。” “娘娘既如此说,奴才不敢不遵。”赵承恩陪笑道:“娘娘只管回宫,等着奴才的信儿吧。” 一进清泉宫,李茂便觉心里发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入大殿,往前几步跪伏于地:“微臣叩见娘娘。” “嗯,你来了。” 李茂偷眼看皇贵妃,见她似乎是刚完成一幅画作,正凝目欣赏,脸上并无异色,心下略觉放心,在一旁垂手默侍。 皇贵妃略一思索,在画上提了两行字:“鱼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缓缓搁下笔,看着她道:“见过皇上了?” “是。” “可有请脉?” “没有。”李茂深怕她见责,忙补充道:“赵公公趁皇上熟睡时,放诸位大人和微臣进去的,因怕惊动圣上,不但不敢请脉,都只略瞧了一瞧就出来了。” “嗯,那几位太医怎么说?” “几位大人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敢开药方,而且赵公公也说了,不用开方子。” “那你瞧了,有什么看法?” 李茂这时长了个心眼,知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御医态度模糊,一是因为没把过脉,不愿作揣测之语,二是深知皇帝迷信长生一道,将李玄真奉若神明,也不敢说出与李玄真不同的话来,所以她想了想,轻声回道:“微臣也瞧不出什么端倪。” “是么?”皇贵妃神色淡淡的:“那些御医品级都比你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单单安排你同他们一起去皇上的寝宫么?” 李茂道:“娘娘对微臣的信任与厚爱,微臣感激涕零。” 皇贵妃眉目冷凝:“本宫对你如此信任,你却不回报以坦诚,那么,留着你还有何用?” 李茂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娘娘。。。。。。” 皇贵妃看着她,一字字的道:“我安排你去,只因为想从你这里听到真话。” 李茂结结巴巴的道:“微臣。。。微臣不是不讲真话,只是。。。也无法确定。”她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些话,微臣也不敢讲。” 皇贵妃神色稍微缓和:“在我宫里,你什么话都能讲。” 李茂略作迟疑,低声道:“微臣细细观察了一下,寝宫里备着冰镇酸梅汤,皇上身着薄纱,定是体内燥热难安。”说到这里看了皇贵妃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意似嘉许,于是乍起胆子继续道:“再观皇上的精神气色,还有背上的脓疮,微臣觉得皇上中了很深的火毒,只怕。。。只怕是服用金丹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