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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轮走至他面前,冷然道:“父亲可知道,凤栖门是通往后宫的要地,你的儿子是什么心性,难道你不清楚?非要他惹出更大的事来才好么?” 霍牧无话可答,垂下眼皮,却忽然看见她腰间所系的一块夔龙纹的黄色玉佩,那正是他从西域带回送她的礼物,他微微一怔,心里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滋味。 冰轮闭了闭眼,长叹道:“父亲将霍泽安排进宫,存的是什么心,明眼人都知道,可是今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现在是不会再把内卫和铁卫交出来,更不会交到霍泽这种人手上!” 霍牧虽然不悦,语气相较之前却已温和许多:“我以为这些事,上次太后已经跟我说好了,我甚至依了太后,饶了柴彪的命。” “在我与父亲之间,我退让得更多。我曾经说过,我唯一要求的,只是父亲能稍微顾及一点我的颜面。”冰轮忽然激动起来,手往后面一指:“我现在还是皇太后,却连后宫诸妃嫔的名节都将要不保了,还谈何颜面?!” 霍牧道:“太后也许想多了,也许霍泽真的走错了。” “那父亲不妨回去问问他,他耳朵贴在凤栖门的大门上,听的是什么?!” 霍牧面上无光,愈想霍泽行径,愈觉恼火。冰轮见他不语,放缓了口气:“若父亲有把握能令诸王群臣心服,能让天下安定,明年元旦之后,我会说服皇上举行禅让大典,在这之后,我才会将这座皇城交出来。” 霍牧双目炯然,盯着她看了许久,缓缓道:“但这是有条件的,是么?” “没错,首先,我要父亲答应我,到时候后宫所有的太妃太嫔,都交由我妥善安排。” “这个容易。” “其次,我希望父亲能保全皇上的性命。” 霍牧想了一想,道:“这个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答应。” “最后,我的地位要比肩亲王。” 霍牧皱眉道:“你是我的嫡女,你的地位本来就该跟你的兄弟一样尊贵,这又何用要求?” “不,我要的可不是面上的尊贵,也不是小小的一个汤沐邑,我要在江南富庶之地,有一块等同于亲王的封地。” 霍牧摇摇头:“冰轮,我是你的父亲,你竟对我不信任到这般地步吗?这样的要求,你就算今日不提,以后我就不会答应你吗?” “这可说不准,毕竟男女有别。说到信任两字,今日霍泽被打,父亲心里难道就不曾对我动过丝毫疑心吗?”冰轮淡淡一笑,道:“我是不想他在宫中呆着,但是我绝不会愚蠢至此。” 霍牧转开话题:“你提的这几点,我完全可以答应你,但是,夏侯晋和檀瑛两人必须由他人取代。” “我不同意。” 霍牧:“如果我非要如此呢?你是否要跟我兵戎相见?” “如果父亲执意如此。”冰轮从地上的血泊里拣起刚刚陶志坚断腕的那柄利剑,倒转着递到霍牧面前:“就请你先杀了我们孤儿寡母,再踏过我们的尸体登上皇位罢。” 霍牧离去时已是深夜,崇德宫彻底安静下来,冰轮回到暖阁,在炕上坐下,精神随之松懈。 檀瑛由衷道:“太后此招着实高明,微臣佩服之至。” 冰轮面有倦色,也不接他的话,沉吟着道:“霍淞与霍泽皆是心胸狭隘之辈,为防万一,陶志坚几个人今后不可再轻易露面,这样罢,你把他们安排去诏狱值守。”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我宫中有极好的伤药,你等下给陶志坚带过去。” “是。”檀瑛大喜:“谢太后恩典。” 冰轮喝了口热茶,摆手道:“我也乏了,你出去罢。” 檀瑛道:“太后,刚这会儿工夫,臣又特地请汪总管去查问了长乐宫里的几位公公及宫婢。” 冰轮听他说话吞吞吐吐,不由凤眸微眯,檀瑛硬着头皮说下去:“据他们说,今儿宸太妃去过皇上宫里,在弘文殿呆了一会儿,从迎晖门离开,差不多便是西凉侯被拿住的时辰。” 弘文殿是长乐宫的西配殿,是宗煦读书之所,殿侧的迎晖门,亦通六合巷,他想表达的意思已非常明白,便不再继续往下说。 冰轮起先对霍牧说什么连后宫诸妃名节都保不住,是明知霍泽风流好色,借题发挥好与霍牧讨价还价,并不确定霍泽是心怀不轨,有所意图,此刻得知莲真竟然去了长乐宫,极有可能被霍泽窥探,既惊且怒,只勉力自持,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微臣也不知当不当说。” 冰轮暗咬牙关:“说。” 檀瑛道:“微臣曾听人说,西凉侯对宸太妃倾慕已久,自从在广乐山庄有过一面之缘后,念念不忘,酒后提及,常有荒诞忤逆之语。。。。。。”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冰轮手中天青釉茶盏已狠狠摔在地上,立时冰碎玉裂,檀瑛从未见过她如此盛怒,吓得不轻,单膝跪下去:“是臣多嘴,求太后息怒!” 第114章 暖阁里寂然无声, 针落可闻,空气里仿佛带着千钧重压,使得檀瑛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跪姿,连眼珠也一动不敢动, 盯着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 冰轮的呼吸渐渐由急促转为轻浅,良久,开口道:“你听谁说的?” “令狐融私下对微臣提起过两次。”他心里念头几转,道:“他说时非常担心,似有提醒臣的意思, 若非今日之事, 臣万万不敢对太后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