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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那点儿微末的作诗能力,和唐朝的诗人比起来,唔,他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也没规定进场就要作诗吧?” 燕袂适时举起了手:“入堂的话,是需要的。” 纨绔界二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但最后,四人还是非常顺利地进入了会场,毕竟这里是燕家的场子,少东家带几个人进去,当然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 “如何了?” 掌柜的将情况简单表述,说如今场上只有六位才子在分高下了。 “你且等等,将这纸条拿下去,说是最后一局,以此作诗,你就这么说……”燕袂将提前准备好的题目和诗交给掌柜的,掌柜的自然无不应是,带着纸条就下去了。 钱谨,自然在那六人之人,而他作过的诗也被人呈了上来。 谭某人虽然写的不咋地,看却是会看的:“好诗好句,就是这风格多变了些。” 玄奘在看到那尚未看干透的笔墨时,眉头就轻轻蹙了起来。 “这么风光绮丽的诗句,当真是钱学究写出来的?他从前不是整日整日呆在家中吗?”贾明思瞪大了眼睛。 燕袂想起自己那莫名被换的文章,忍不住就露出一个讽笑:“说不得咱们这位才子,神魂夜游长安呢。” 正适时,掌柜的在下面揭开了最后一局的题目《登高》。 登高这个题目非常简单,但简单的题目就意味着想要出彩非常难,台上六人纷纷冥思苦想,掌柜的却突然挂出了取出一副诗词悬于堂中,言道此诗乃是出题人所作,只要有谁作的诗超过此诗,便算今晚的诗魁。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但比诗这回事,从来不讲什么规矩。 众人围拢,品读悬挂的诗词,一个个如痴如醉,直言此诗意境绝佳,使人心胸开阔,奋进努力。 钱谨脸上的自信忽然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他的身上就爆发出了一股力量。 谭昭和玄奘几乎是在这股力量起来的时候,齐齐站了起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将另外两人按下,快步下了楼。 而此时此刻的台上,力量已经渐渐浮现出本来的模样。 谭昭身上有混沌珠,而玄奘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凡人,两人落地,这股力量绕过两人,并未有任何察觉,就像对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妄图修改某种认知。 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谭昭再抬头,悬于堂上的那副诗词已经变了模样,什么意境,什么心胸,不过就是一首随便来了读书人都能作的大众词调罢了。 谭昭微微眯了眼睛,难得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只见原本心有忧虑的钱谨忽然一展眉头,在其他五位才子还在斟酌词句时,他就上前一步,念出了一首七言绝句。 这首七言绝句意境绝佳,用词大胆又新鲜,实属上乘之作,可不就是刚才悬于堂上那首嘛。 钱谨这诗作罢,便引得满堂彩,众人鼓掌称赞,另外五位才子已露出了颓唐之色。 这一幕,诡异又真实,何为虚幻,何为真实,灯火掩映,人间热闹,方才的一切,在场似乎没一个人觉得不对。 钱谨受人追捧,脸上喜意洋洋,他语带谦虚,解释起诗句来,竟还套用了刚才有个品评诗句的文人的话。 谭昭对其人的厚脸皮,顿时就有了长足的认识。 少年僧人也陷入了沉默,他就站在僻静处,望着台上的喧嚣,这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恐怕是绝不会信的。 可这恰恰就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人之欲望,甚为可怕:“殷施主,他的心里,住了一只凶兽,阿弥陀佛。” 凶兽?倒是个非常妥帖的形容词了。 这确实不是妖,也不是邪,更不是天地魔物,这是人心中,被无限放大的凶兽。 第241章 一个正经人(二十二) 人之心术,多欲则险, 寡欲则平。 但一旦超过某个界限, 被欲望支配, 那么就可能会出现钱谨这种情况。而在欲望不断被满足的过程中,人心中的凶兽也被日渐增长的养料养大,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越满足越饥渴。 直到最后为欲望所掌控,成为一个非人非妖的怪物。 “你想帮他?” 谭昭转头, 对上少年僧人充满慈悲的双眼, 四目相对, 玄奘点了点头:“众生皆苦,小僧想帮他。” “即便他是个卑劣无耻的小人, 窃取他人的成果为己所用?” 玄奘道了声佛偈, 轻轻摇了摇头:“小僧想救他, 却又不是他, 他不过是被欲望掌控罢了,小僧想救的, 是众生。” 众生皆苦吗?谭昭倚靠在楼梯上, 他抬眸看灯火掩映下的僧人, 慈悲而平和:“那你知道该怎么救他吗?” 玄奘苦恼地摇了摇头:“小僧不知。” “‘穷病’没救, 穷才也是穷, 他渴望成名,渴望成为中心,渴望自己的才华为世人追捧, 而他如今已经‘拥有’,你觉得他还会想回到从前吗?” “不会。” 台上,此时此刻已经开始颁奖,钱谨得意洋洋的模样确实不难看出,他心中的喜意连基本的掩饰都没有,直白又浓烈,而这股喜意,也成为了心头凶兽的养料。 钱谨,显然并不会满足于这种小打小闹的小风头。 “你看,连你都知道他不会,自救者,人恒救之,即便你现在告诉他沉沦下去只会自取灭亡,你觉得他会停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