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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我没事

    “这个就是你的那个新男友?”

    酒店包厢里,李漾仍端着李家大小姐的模样,斜着眼睥睨着江砚池,玉似的漂亮男人仿佛激不起她的半分兴趣。

    柏雁声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一副懒洋洋地样子靠在椅背上,她和江砚池虽然是坐在两个椅子上,但是因为靠得太近,她半边身子都跟靠在江砚池怀里似的,“漾姐叁番两次的找我,就是为了看看我男朋友?”

    李家的人柏雁声都熟得很,只是她这个人脾气向来差,和傲得跟只孔雀似的李漾更是处不来,但叫一声“漾姐”倒是应该的,再者说,她是她,李凯是李凯,柏雁声犯不着去欺负一个有两个孩子的母亲。

    李漾一副没听柏雁声说话的样子,继续评价道:“都说你对这个认真,但我看他和你以前那些都没什么区别,比起沉别言都差远了。”

    话说到这儿,柏雁声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切切实实地皱了眉头,她突然想起一切以前从没注意到的细节,按照常理来说,她和李漾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但她身边每每换了新人,总是会有一次偶遇李漾的,她会像现在这样,挑着丹凤眼瞥上那么一下,然后轻飘飘的说,哦,不过如此。

    李漾到底有什么问题,柏雁声心里琢磨。

    她直白地展现出了不高兴,说道:“我记得漾姐还不到四十吧,怎么也染上了那些太太们嘴欠的毛病。”

    就这么一句话,李漾高傲的面孔似乎有些破裂了,她又怒又惊地看着柏雁声,说:“你替他说话?从前那些人怎么没见你动过嘴?”

    柏雁声真觉得李漾脑子出问题了,家里让自己弄得鸡飞狗跳的,她竟然有闲心在这儿跟自己扯八竿子打不着的男朋友,这是疯了不成?

    柏雁声绷着脸:“漾姐,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说说你爸你弟弟的事儿。”

    李漾马上回道:“我说了,你就能听我的抬抬手?”

    柏雁声:“他们俩怎么判是法院的事儿,我不会掺和,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抬不抬手。”

    李漾冷笑一声,显然是不信柏雁声的话,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顾忌到在场的江砚池没张嘴,很不客气地同柏雁声说:“叫你的人先走。”

    柏雁声侧脸看了一眼江砚池,他从始至终都温柔地沉默着,无论李漾说什么都不主动插嘴,但一直端正地坐在她身边,没有一丝丝退让,见她看他了,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李漾,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柏雁声没再叫漾姐,她握着江砚池的手,同李漾说道:“你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了,真以为你家剩下的仨瓜俩枣能管得上你一辈子?醒醒吧你。”

    柏雁声微微动了气,江砚池马上搂住她的腰轻轻捋了捋,对他而言李漾说了自己什么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想柏雁声不高兴。

    李漾就瞧不上他们俩那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她猛地站了起来,用一种神经病人的眼神盯着江砚池放在柏雁声腰间的那只手,咬牙切齿地说:“你和他认真了?你凭什么还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谈恋爱,他才走了几年,你身边换了多少人,你自己数过吗,你数得过来吗?你就算是没心,也不能这么糟践人,柏雁声,你是人吗!”

    她站起来的一瞬间,江砚池就下意识地起身挡在柏雁声面前了,他皱着眉,清冷地对李漾说:“李小姐,慎言。”

    “你算个什么东西!”李漾面红耳赤,疯了似的把桌上的杯具全摔到地上了,指着江砚池大骂:“你凭什么占着沉别言的位置,一个穷学生还想一步登天了,你给沉别言提鞋都不配!”

    柏雁声突然站了起来,她算是听明白了,李大小姐发作这么一通不是为家人,是为了个男人,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漾:“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我说才算,我身边爱留谁就留谁,沉别言都做不了主,李漾,你是凭的什么敢在我面前发疯?”

    “凭什么?”李漾神经质地重复着,她眼睛很红,不知是气得还是太过伤心,没神了似的呢喃:“对啊,我凭什么”

    柏雁声把面前的江砚池略略拂开,盯着失魂落魄的李漾道:“李漾,你是替沉别言鸣不平来的,你喜欢他?”

    李漾被“喜欢”这两个字激得一哆嗦,甚至瑟缩着往后退了两步,她快四十岁了,有两个孩子,娘家、夫家都沾上大麻烦,往后前途未卜、生死不明,她却在这里为了个逝去的人叫嚷着,明明来之前她不是这样想的,她是想和柏雁声谈条件,想让她放过她们家,可一看到她身边的那个人,李漾她就疯了、痴了!

    喜欢,她李漾这辈子还能配得上这两个字吗?她的喜欢都给了那个人了,沉家的儿子沉别言,十几二十的时候她整夜整夜的想他,他和李迅一个班,她借着找弟弟的理由往他们的楼层跑了无数次,圈里宴会时她绞尽脑汁地打扮,故意往他面前走,但是他呢,牵着柏雁声的手淡淡地随着她叫自己一声“漾姐”。

    李漾不是没想过争,她也不怕和柏雁声争,但沉别言守着柏雁声的那个模样叫人太泄气了,他那种满心满眼都是柏雁声的样子太过外露,圈里爱慕他的女孩不少,但没有一个敢去表白。

    后来家里逼着她和联姻,她千般万般地不愿意,闹得身边的人都在看笑话,她憋着数年不见天日的爱慕、捧着热切的一颗真心去找沉别言表白,她想,只要他有一瞬间的迟疑,那么她拼了命也要试上一试,可沉别言呢,他看她时没有一丝对柏雁声那样的温柔,他冷静漠然地同她说,漾姐,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李漾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她双唇颤抖着问:“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是吗?”

    沉别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句话。

    哪有比这更伤人的呢?李漾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自以为藏得很好,以为自己经年的爱慕能感动沉别言,可事实上,他根本不在乎她的爱,连拒绝都懒得开口。

    李漾就这么嫁了人,既然嫁不了沉别言,那么换了谁都是一样的,时间长了,李漾自己都快觉得她没那么爱沉别言了,直到她听到他的死讯,被时光掩埋的爱重新破土而出,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再后来呢,她以为柏雁声该和她一样伤心,和她一样崩溃,可柏雁声一个男友接着一个男友的换,个个儿都带着招摇过市,李漾是真的恨,恨沉别言轻贱自己的爱,恨沉别言有眼无珠,但她更恨柏雁声,她控制不住地想去看她的那些所谓男友都长得什么模样,看到了,言语挖苦讽刺两句心里才能舒坦,她自认为是在替沉别言出气,把自己幻想成一个为爱而疯的正义斗士。

    所以李漾看不得柏雁声和江砚池在一起时那股子情浓的劲儿,她受不了柏雁声把沉别言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因此她忘了来的初衷,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全是沉别言。

    李漾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眶喃喃说道:“喜欢?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爱他,我不能爱他吗?谁也挡不住我爱他,他自己也不行”

    柏雁声被她那种痴狂的眼神搅和得心里一阵烦躁,她没了同她生气的劲儿,只是皱着眉说:“李漾,回去吧,何必纠缠以前,你该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李漾抬头恨恨地看着她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柏雁声,你自己把他忘了,我不能忘,我得替这个世界记着他,你们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忘,我得让他知道,我李漾才是最配他的那个!”

    李漾像个被不能说出口的爱憋疯了的病人,她一个人背着爱情秘密辛苦行走着,生怕被人戳破了,可真公之于众了,她又迫不及待地把她汹涌的爱告诉给所有人,她渴望被认同,拼命的证明自己,向柏雁声,向沉别言,也向自己证明,她的爱没有错,她的爱仍然珍贵。

    柏雁声冷冷地看着她:“他不需要你记得,也没可怜成你说得那样,李漾,清醒一点吧,别成天自怜自艾地守着你那点不值钱的爱情。”

    自怜自艾,李漾简直被这四个字气得浑身发抖了,她嚼穿龈血地盯着柏雁声那张高高在上的脸,疯狂地想,就是这个人,就是这张脸,是她占有了沉别言,是她害死了沉别言,是她破坏了她的人生,还要这样不可一世地教训自己、贬低自己!

    柏雁声才应该去死,她才应该去死,只有她死了,这个世界才能安静下来!

    “雁声——!”

    一瞬间,站在一边的江砚池惊惧大吼,他飞速地抱住柏雁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身后,李漾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餐具刀,双目赤红地举着向柏雁声刺过来,却被江砚池严严实实地挡住,李漾真是用了泼天的力气,牛排刀竟然被她戳进了江砚迟的后背里!

    李漾刺了人见了血才生出些惧意,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柏雁声还被江砚池死死地搂在怀里,听见门响才反应过来,她颤着手一摸,温热的血液滑进她的指缝,江砚池却还是搂着她,安慰道:“不怕,不怕,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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