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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

    第六十一章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刚进门在玄关处就听见从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苛责。

    林晚晚不慌不忙地把围巾摘下挂在衣架上,语气平淡“六点整。”麻烦的女人。

    似乎对她毫无尊敬的口气不悦,女人的音调又抬高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六点不晚是吗?没看见外边天都黑了吗?”

    林晚晚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回房间锁上门。女人进不来只能在门口拍打。

    可怜的女人,又在为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温柔乡的父亲发怒呢吧?这种情况,早该有所准备了不是吗?

    似乎是累了,也或许是觉得没趣了,门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留下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金贵什么,还不是得靠一张脸讨男人欢心…”

    拽着被子的手更紧了…没一个好东西…

    mama…

    中午在学校食堂,一张四人桌挤了五个人,白薇靠在林晚晚身上,看着对面三人伸不开手的样子笑得好不开心。

    “薇薇你担心幸灾乐祸!”海乔坐在中间,双手最受限制,可还是抓着筷子吓唬白薇。

    “好好坐着吃饭,没个正型。”林晚晚皱着眉头,可话里听不出一丝责备。

    洋洋正对着林晚晚,眼珠子都快掉进她餐盘里了。她的午餐丰富得令人发指。

    正盯着,一只鸡腿夹了出来,洋洋欣喜若狂!只见它以0.5倍速动作移动然后…落在了白薇盒里。

    洋洋一脸失落的瘪着嘴,假的,都是假的!海乔在旁边顺毛安慰,好心地给她夹了一个大丸子,诚劝好友认清现实“乖啦,吃这个!”

    白薇低头扒饭,只见一只色泽红亮的鸡腿夹进了自己碗里,反应了两秒果断从米饭底下扒出两块粉蒸排骨。“我知道了林林你是想和我交换是吧?喏!”这孩子怎么还不好意思说呢!

    想她小小年纪下得了厨房全靠她老妈一身绝学独传,单这排骨一式,粉蒸、红烧、糖醋、煎炸无所不通,堪称绝味!

    垂涎这等“美色”,她懂的!

    这就是属于所谓mama的味道啊…“的确。”白薇见她认同,脸上一副“我就说吧”的得意神情,“那以后都拿排骨和我交换吧。”…

    如果你问德育中学初二三班的同学:你对班里印象最深刻的人是谁?大家会不约而同地回答:白薇啊。

    这个女孩在的地方,就像是磁场中心,最大程度地吸引一切趋向因子。

    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精力,上课喜欢抢答,还总爱提些让老师都摸不着头脑的古怪问题,没人知道她的小脑袋里都藏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有一回上着课,教室里突然响起凄凄惨惨的叫声,正巧赶上那阵子热播一部灵异校园主题的电影,班上胆小的都快吓哭了,只见她噔噔跑到后边柜子小心翼翼抱出藏好的喵喵,两个小家伙一齐吐着舌头道歉。原来是街上流浪的小猫咪。

    海乔:“你说白薇啊,吃可爱长大的,以后一起看海啊!”

    洋洋:“薇薇太好了!会送我糖果小饼干叶子…”

    赖子:“挺好啊,可爱,开朗。”

    ……

    林晚晚:“小白,我的。”

    ……

    “好久不见。”再次听见久违的声音,心还是会不住颤抖。

    帽子摘下后,林晚晚整张脸暴露在街灯光下,昏暗的光打下,本就妖艳的容貌更添几分诡丽。染成金黄色的卷发,画着浓厚的眼妆,甚至打了唇钉…与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无法重合…

    只是相互道了一句好久不见,双方再次陷入沉默,空气中透着令人窒息的狼狈。

    白薇低着头,看不见的头顶,两道视线激烈的敌对,快要燃尽这夏夜的漆黑。

    “林林可以走了吗?好困诶…”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女生看了许久也没看明白,拽拽她的衣角小声说。

    白薇这才注意到她,个子不高的短发女生,短袖露出的手臂上各种纹身,和白薇对视后立马缩到林晚晚身后。

    林晚晚似乎在笑,透着痞气,视线落在终于抬起头的白薇,嘴里的话却是对着那个她手里揉着头发的小女生说的“乖一点小白,我们马上回家。”

    春草于我,如美人隔云端,可念不可及。这是林晚晚转身之前,最后的慨叹。

    大概是初二上午某节体育课前吧,白薇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排球了。“奇怪,我的宝神珠呢…”宝神珠是她的爱称。

    “别着急慢慢找。”林晚晚靠在窗边看了一眼时钟的方向,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眼见还有两分钟就要打上课铃,白薇拉起林晚晚就要往楼下跑。在拐角的瞬间,林晚晚顺势绕到白薇面前,一脚踩下,一脚踩上,抬起头看着白薇,第一次笑得这么温柔。

    林晚晚的手还被她紧紧握着,白薇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只是隐隐有些不安“林林,再不走上课要迟到了?”

    快要上课的走廊里一阵寂静,林晚晚搭在楼梯扶手上的右手慢慢垂下,“你听说过…仇恨法则吗?”

    在白薇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手里的温度彻底消失…“林林—!”尖叫一声冲下去,跪在地上的那一刻,白薇抽空想了问题。不应该边吃饭边看动画片的,会被当成坏孩子的…

    隐坠的不安慢慢发酵,膨胀,爆散。

    满头雾水地跟到医院,林林她不会有事吧…?

    该叛逆的年纪却错过了,一点点苗头就被无情的掐灭,不幸还是庆幸…

    沈知味用手撑开外套,把白薇彻彻底底包进怀里,以为她要安慰自己,结果只是一句“走,给你买个蒙牛纯脆。”知道你不开心,所以买你最喜欢的草莓雪糕。

    “不是说不让我吃凉的吗?”一个耷拉着的小脑袋探出来从下往上看着沈知味。

    空气中似乎氤氲着草莓冰的独特香气,甜美腻人。“你想要的我都给。”不想你再多哪怕一点点的不开心。

    其实说真的白薇真得没多少伤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得太久了,那些伤口俨然愈合结痂。虽不美好,但不触碰,并不烦人。

    这下搞明白了,真正心情低沉的人是沈知味啊!这么大一缸醋坛子打碎了,以为一支草莓脆皮就可以轻易压下吗?

    “我想要的你都给?”白薇的嘴角无声的上扬,“一个恋人的吻呢?”哪怕是人群中一个属于恋人的接吻呢?

    沈知味看着她沉默,像是无奈的屈服,轻笑着拉低外套连帽,结结实实地藏好两人。唇齿相抵的一瞬就开始暴风般席卷,柔软的,坚硬的,缠绵的,丧失呼吸的…该怎样形容这样一个压帽吻呢?

    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洗发水的浓香,以及淡淡的柠檬清香,全是她的气息,带着强烈的攻夺态势,袭入白薇的鼻腔。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最后听见颤抖的声音,“我…是你的。”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即便是无理的,我也可以为你而疯狂。如果你胃疼,我会更疼;如果你睡不着,我陪你一起熬夜…世间的悲喜本不相通,可是因为我爱你。

    帽子遮得严实,白薇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索性一把摘了下来…这是谁家可怜劲儿的傻姑娘啊?“我爱你,我也是你的。”如果这样的话,可以让你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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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草,白薇的别名之一,取自《尔雅》。

    林晚晚将白薇比作春草其实带有一丝轻蔑的意思, 她其实一直不愿意相信一个渺小平常的女生可以轻易质疑自己,甚至直到今天身边还尽是她的影子。

    这话要是让沈知味知道,估计得暴跳如雷!识为百药,蔑为野草,鼠目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