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那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但是我忘不了,”杭嘉澍摸摸她的头,“人都这样,美好的容易忘,不美好的却能带进棺材里。” 穗杏沉默半晌,语气复杂的问:“那我陪着你打光棍?” 杭嘉澍笑起来:“你打光棍和我打光棍又没有联系,总扯到一起干嘛?” 穗杏别扭的说:“你不是规定我大学毕业以后才能那什么吗?” “傻meimei,”杭嘉澍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她的头,“白长那么聪明一个脑袋,光长智商不长情商是不是?” 穗杏将他的手甩开:“干嘛打我?” “舍不得你,”杭嘉澍收回手,轻声说,“舍不得你太早找男朋友。” 第56章 暗着呢 穗杏呆滞几秒, 渐渐耳朵红了。 他们之间不适合这样的气氛,还是平常吵吵闹闹那样的更好。 “干嘛说那么rou麻,”穗杏不自觉捏紧奶茶杯, “难道交了男朋友以后我就不见你了?” 杭嘉澍还真跟她认真讨论了起来:“交了男朋友以后呢?谈婚论嫁吧?结了婚就要搬家了吧?周末回来吃顿饭,逢年过节回来吃顿饭,要是嫁到外地, 那连周末吃饭的机会都没了。” 穗杏弯起眼睛笑了:“还早啊, 你想的太远了吧?” “也不远,不就是眨眼的事儿?”杭嘉澍咧嘴,笑得有点坏, “昨天你还在拉裤子, 现在不都快十七了?” 又提拉裤子! 穗杏没好气地踢了他的腿。 杭嘉澍也不生气,弯腰拍拍裤腿上的灰:“只是一种夸张说法, 你那么较真干什么?” 穗杏反驳:“那你不会用别的事夸张?偏偏要说拉裤子?我不信你小时候没拉过裤子。” 杭嘉澍一愣,笑着说:“说不定还真没有。” 穗杏:“你就吹吧。” “我那时候要拉了裤子, 谁帮我收拾啊?”杭嘉澍状似沉思说, “我总不能还没学会走路就知道给自己洗裤子了吧?” 杭嘉澍是真记不得了。 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拉裤子的婴儿长成杭美玲的出气筒的? 不记得了。 可能那时真的是杭美玲帮他洗裤子的吧, 只是在他学会忍住哭声的时候,那几年替他洗裤子杭美玲遭的罪,之后都被她的巴掌给报复回来了。 这样想, 也算是他报答那女人这短暂几年养育之恩的一种方式。 穗杏龇牙咧嘴地说:“那你也不准我我拉裤子的事。” 杭嘉澍回过神来,懒洋洋的耸了耸肩,挑眉说:“那没办法,谁让小姨第一次带我回家的时候, 小姨父刚好在帮你换尿布。” 八岁的杭嘉澍刚到他的新家时, 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个家,小卧房里的小姨父急匆匆冲出来, 对刚回家的小姨求救,说宝宝拉稀,他实在是没辙了。 小姨叹气,只好先去帮宝宝换上新尿布,才正式向家人介绍杭嘉澍。 小姨说,嘉澍,这是你meimei。 刚拉过稀的meimei。 杭嘉澍想。 小姨父平常对meimei爱得不行,吃喝都愿意伺候,唯独后两项他实在是做不来。 男人职场打拼多年,无论是基层还是管理层的岗位都能游刃有余,唯独对奶爸这一个职位没有天赋。 男人不会换尿布,这太正常了,所以小姨父完全不觉得自己需要反省。 爸爸靠不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了。 也不知道是小孩子学东西快,还是杭嘉澍具有奶爸天赋,八岁的小男孩,字写得还不是很好,替meimei换尿布的动作确实娴熟老练。 小姨父和小姨都松了口气,以后这项工作总算是有人来替他们分担了。 所以杭嘉澍对穗杏拉裤子这件事记得格外清楚。 毕竟是曾被她熏陶过的男人。 穗杏见他拿着拉裤子这件事不放,刚刚才和好的兄妹俩这会儿又开始针锋相对。 杭嘉澍见她又要生气,自觉打住了这个话题。 暑假期间的校园格外安静,往日寝室楼下亲亲我我的情侣不见了,三五成群刚从夜宵摊上回来的小团体们也没有出现,两侧植着常青树的水泥路上,除了还没下班的路灯,就只有兄妹俩就这路阶坐下就着灯光和夜色聊天。 偶尔有骑着共享单车匆匆掠过他们赶着回寝室的人。 “诶,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看我骑自行车去学校,就吵着也要学自行车,结果让你学了,你伸直了腿都碰不到脚踏板。” 穗杏装傻:“不记得了。” “后来给你买了儿童自行车,骑着带辅助轮的自行车你就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结果辅助轮一拆,你立马就被打回原形了。” 所谓的打回原形,就是穗杏坐在自行车上,怎么也不敢往前骑,杭嘉澍在后面想推她一把,她急得头摇成拨浪鼓说不要不要,会摔死的。 杭嘉澍想到这里,没忍住笑了起来。 穗杏这回不装傻了,她心里的怨气被这人勾起来,立刻伸腿指着自己的膝盖:“我让你在后面扶着我千万不要放手,结果你趁我不注意放了手,害得我当时这里都摔青了。” “我放了手你不是也骑得挺好的吗?谁让你要回头看?”杭嘉澍理直气壮。 穗杏比他还理直气壮:“我不回头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放手?” “那我不放手你能学会骑?” “你别那么早放手等我学会了再放手,也许我当时就不会摔得那么惨了。” 杭嘉澍嗤笑:“强词夺理。” 穗杏:“本来就是。” “那冰呢?你摔那么多次也是我放手放早了?” “是,要不是你带我去冰场玩,又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场自己去跟朋友玩,我也不会为了找你摔那么惨。” “别倒打一耙行吗?是你当时非嚷嚷着要喝饮料,我去帮你买饮料了好吗?” “那你去帮我买饮料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 “我跟你说那还有惊喜?” “是挺惊喜的,我哭着满冰场找你,你一瓶饮料就把我给打发了。” 杭嘉澍抿唇,语气有些无奈:“我哪儿知道你一下子没看到我就哭出来了。” 穗杏撇过头,不理他。 越想越气,照顾她的老板当时被她的哭声吓得差点报警。 杭嘉澍摸摸她的后脑勺:“那现在几个月没见我,你怎么不哭了?” 穗杏说:“我又不是小孩了。” “那就是长大了,”杭嘉澍突然说,“你看,时间还是挺快的。” 又回到了最初的辩题。 这样回想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当年的记忆还那么清晰,却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这样一想,时间的落差感变得相当明显。 穗杏幽幽说:“长大了还不好?你也不用当保姆了。” 杭嘉澍哼声说:“我那时候是挺抗拒的,小姨他们工作忙,去哪儿都得带着你,就差没带着你去学校上课,真的特别烦,偶尔我单独和朋友出去玩,还要被问今天怎么没带你妹出来,你说你给我添了多大麻烦?” 穗杏生气,转头瞪他:“那恭喜你,你解脱了。” “是啊,解脱了。”杭嘉澍笑眯眯说。 那时连教她骑自行车都会觉得不耐烦,巴不得上一秒他教了,下一秒她就立马学会,每次带她出去玩,明明是假期活生生被拖累成了受难日,网吧游戏厅都不能去,身边总有个小累赘跟着他,害他没一点那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自由和顽皮。 那时候想,等穗杏长大了他就解脱了。 可是真当她长大了,他又变了想法。 不会骑自行车正好,她想去哪儿还得拜托他载她,她跟着自己也好,免得她总是不知所踪,害他都找不到人。 穗杏读初中时,杭嘉澍看她对电脑感兴趣,顺便教了她不少。 她学得很快,后来去上了辅导班,有比他更专业的老师教她,他也就光荣下岗了。 渐渐地,他不再被需要。 她有了自己的圈子,很快也会学会自己一个人生活,走上自己的人生轨迹,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 杭嘉澍年纪轻轻,已经有了父母将儿女养大的心酸失落感。 孩子小的时候,嫌照顾她麻烦,恨不得她能一夜长大,可等孩子真的长大了,却又开始舍不得。 舍不得她真的学会了一个人生活,不再需要他在旁照顾。 孩子的成长让人自豪又失落。 小姨和小姨父的后半生都有彼此,穗杏的前半生还没过完,后半生也肯定不缺爱她的人。 所谓的家,也并没有多长久。 他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像这段时间,每天一个人上下班,饿了就给自己来碗泡面。 穗杏本来是讽刺他,结果反被他将了一军,气呼呼的伸手作势要打他。 杭嘉澍任由她打了两拳,棉花糖的力道,她没用力,纸老虎而已。 他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说痛。 “长大了有劲了,打人还挺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