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段梅芳将儿子王文兵抱在怀里，拿了一块小苹果喂给他吃，询问道：“小丽，今天预考，感觉考得怎么样啊？” 提起考试，王丽就蔫了，回道：“英语和历史都考得不错，数学还是老样子，物理考得好差。今天的物理试卷好难，哎，若是中考也这么难的话，就完蛋了。” 想起中午李海棠的提议，王丽开口征求家长的意见，“妈，嫂子，海棠的成绩比我好多了，她愿意帮我补习数学和物理，我想到她家去住半个月。” 见她们脸色都有些担忧，又锲而不舍的劝说道：“你们不知道，海棠从李家搬出来后，仅用了半个月时间，她最差的物理都追了上来，今天的物理试卷那么难，她说最多错两道题呢。我若是在数学和物理上都能提高十分，就非常有把握进县一中了。” 王丽mama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海棠到我们家来住半个月吧？你们只管专心用心学习，家务活什么都不用你们做，饭菜mama也会帮你们准备好，你 们只需要按时出来吃就行。你们若是觉得文兵在家里吵闹的话，mama白天带他去外面玩耍，晚上你们哥嫂早点带他去睡觉。” 王丽觉得这样也不错，眼神询问李海棠。 李海棠点头道：“可以，只是要麻烦伯母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吃饭的时候也就多一双筷子和一个碗而已。既然决定了的话，那海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住吧。”王丽mama慈爱笑道。 “好，那我现在回去拿几套换洗衣服过来。”李海棠微微一笑道。 王丽mama起身道：“行，丽儿陪海棠一起去吧。我现在就去做饭，你们早点回来吃饭洗澡，早点去楼上复习功课。” 王丽与李海棠一道起身应道：“好，我们尽快回来。”说完后，两人有说有笑的朝李家村赶了。 回到家后，李海棠收拾了几件衣服，随后将厨房里剩余的一些蔬菜送给了隔壁邻居家，说了几句闲话后，就跟王丽一起返回王家村了。 在她们回去的路上，刚巧遇到在镇上屠宰场上班的王丽的大哥王耀，他正是这个时间段下班回来，对于李海棠过来帮王丽补习功课的事，他心里自然高兴。他们兄妹三人中，meimei的成绩是最好的，一家子都希望她能考个好高中，以后考上大学，为家里争光。 这个年代大学生可不多，谁家若是出了个大学生，那可是在十里八镇都风光无限的事。 回到王家的时候，王丽mama还在厨房里忙活，她们俩就先去洗澡洗衣服了。刚好洗完，在猪圈里干活的王丽爸爸和弟弟王佻回来了，李海棠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就去厨房里帮忙了。 吃饭的时候，王丽mama一个劲儿地给李海棠夹菜：“海棠，你这是第一次到我们家来吃饭，多吃一点，可千万不要讲客气啊。” 李海棠落落大方道：“伯母，我可不会讲客气呢，您做的饭菜很好吃，我得要多吃一碗了。” “喜欢吃就好，多吃一点。我家王丽比你大三个月，个头虽然没你高，身上的rou却比你多多了， 你要多吃一点，女孩子要长胖点才好看。”王丽mama慈爱笑道。 正在大口扒饭的王丽抬起头来，又羞又臊道：“妈，你怎么说话的呢？你这是嫌弃你女儿又矮又胖吗？” 其他人都不厚道地笑了起来，王丽爸爸喝了一口米酒，笑道：“丽儿，爸爸觉得你最近个头确实没怎么长了。” 王丽夹着一个鸡翅膀恶狠狠地咬了起来，控诉道：“不再长高，也不能怪我啊，我每一餐两碗饭，哥哥给我买的麦乳精和奶粉也喝了，好像只横着长，不再竖着长了。” “哈哈…哈哈…”她弟弟王佻不厚道的大笑了起来，他的年纪比王丽小两岁，现在也正是长高的年纪，他同样喝了麦乳精和奶粉，个头猛窜，如今比王丽还高两块豆腐了。 王丽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不准笑，你再笑我就不给你零用钱了。” 这个威胁的理由很奏效，王佻立即闭紧了嘴 巴，零用钱最重要，嘲笑jiejie可以回房再笑。 李海棠看着他们一家子笑笑闹闹的特别温馨，心里也有些羡慕，轻柔细语道：“王丽，我觉得你的个头应该还有长，生理卫生课老师讲过，子女的个头与父母遗传有关，伯父伯母身高都是中等偏上，你绝对不会矮的。你以后少吃一点咸菜，多喝骨头汤，就是用猪身上的大棒骨熬的浓汤，你喝上两三个月，绝对可以看到效果的。” “真的？”王丽有些不信道。 李海棠认真道：“真的，骨头汤比纯rou更有营养，更有利于人体吸收，骨头汤有利于青少年的骨骼生长，也能减缓中老年人的骨骼老化，男女老少都要多食用。而且骨头里面还含有很丰富的钙元素，丝毫不比医院里卖的钙片差。” 这些知识生理卫生课上面都讲过，王丽自然很快就听明白了，佩服道：“海棠，没想到你还能学以致用，把书本上学习到的东西运用到生活中来。你的个子窜得很快，是不是经常喝大骨汤啊？” 李海棠摸了摸鼻子，戏谑道：“你又不是不 知道我在李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吃rou，我自然只有汤喝，其实汤才是最营养的，好东西都被我吃了，他们不知道而已。你看我和李婷的个子就知道了，她比我小不到一岁，可是个头却比我矮大半个头。” 王丽讪讪地笑了笑，随即开玩笑转移话题道：“那以后我们家也这样，你们大家都吃rou，把汤留给我喝。” “二姐，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说我抢了你的rou。”小弟王佻立即尖着嗓子道，没办法，他现在正是变声的年纪，说话声音怪怪的。 王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夹了一块鸡rou放到他碗里，咬牙切齿道：“吃你的吧，撑死你。” 看着他们姐弟俩笑闹，李海棠轻轻地笑了起来，她在李家与李涛相处了十几年，可他却从来没把她当jiejie看待过，每次见面都是横眉冷竖，倒是也没有像邓文芳和李婷那般恶语相向。 吃完晚饭以后，李海棠跟着王丽上楼进了她的房间，闲聊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补习功课了，两人复习到十点钟时才躺床上睡觉。 第12章 一定要毁了我吗？ 一定要毁了我吗？ 第二天天亮不久，他们起床洗脸刷牙后继续看书了。直到王丽mama喊她们吃早饭，她们才背着书包下楼。 两个人快速吃完早饭以后，跟长辈们打了一声招呼，就快速往学校赶了。 这一天考试的科目是语文，化学，生理卫生，政治，又一天四门课考下来，每个同学脸上都露出了疲色。等同学都离校后，李海棠和王丽快速拿起扫帚开始打扫起卫生来。 回到家时，王丽mama已经早早地做好了晚饭，一大家子人热闹的用完晚饭以后，她们俩就先去洗澡洗衣服了。 晚上照旧复习到十点钟，第二天天亮就起床做习题了。 星期二早上，初三第一轮预考得成绩用红纸张贴在学校外面，所有的学生和过路的人都可以看到 详细的成绩单。 “这一次中考预考第一名是初三一班李海棠，她这次考得真好，比第二名高出了三十几分呢。” “是啊，除了语文和物理两科，其他全是满分，她还是不是人啊？” 李海棠和王丽刚从家里赶过来，远远地就听到了大家的讨论声，王丽满眼不敢置信道：“海棠，你六门满分？” 李海棠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我感觉这次考得还不错，不过也没想到会这么好。咳咳，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王丽将挡在前面的人全部扒拉开，兴冲冲地跑到最前面，看到最上面的成绩后，对还在外围的李海棠大喊道：“海棠，物理92分，语文122分，其他的六门真的全是满分。” 李婷也在平山镇中学念初二，她刚刚和同村的人一起走到学校，此时也在看初三班的成绩，可以说她就是奔着李海棠的成绩来的。 她真没想到离开李家的李海棠成绩进步如此大，八科总分是700分，可她却考了684分，比第二名高出了30多分。对方的成绩越好，也就越得到老师的关注，想着她以后肯定会考入县一中念高中，心里就一阵烦躁。 李海棠从后面慢慢挤进来，刚好正面看到李婷扭曲的脸，眉头微微皱了下，也没跟她打招呼，就直奔王丽那边去了。 这样的成绩在李海棠的意料之中，她心绪也没多大波澜，抬头看了一眼后，好奇问道：“王丽，你看到自己的成绩了吗？” 王丽点了点头，指着一处道：“诺，在那里，年纪第三十五名，比上次还退了三名，物理考得太差了。” 李海棠看了一眼她各科的成绩，心里一片了然，其他科目发挥的比较正常，数学还稍微差了一点，物理的确拖后腿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拉着她往学校里走去了。 上了一周的课后，又迎来了第二轮预考，所有的初三学生叫苦连天，老师们不得不给他们打鸡血鼓励：再辛苦再累也只有最后一周了，坚持到底就能成功。 是啊，最后一周了，他们都拼了。 第二轮预考，李海棠依旧稳居年纪第一名，比上一次还提高了四分。 班主任唐慧老师这段日子可是笑得合不拢嘴，李海棠的进步她这一个月是亲眼看在眼里的，连连感叹是李家耽误了这个孩子。以她的估计，李海棠的成绩在整个县都是名列前茅的，中考若是发挥正常的话，她还极有可能考进市一中。 市一中可比县一中的资源好太多，他们所在的韶县每年被市一中录取的学生也就十来个而已，只要进入市一中，也就意味着半只脚踏进了大学的门槛。每个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里能出一个大学生，不仅学生自己荣耀，老师也跟着风光，走出去都倍儿有面，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李海棠身上。 她前两天得知李海棠寄住在王丽家里，顺便帮王丽补习功课，今天看到王丽的成绩也上升了八个名次，嘴角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与唐老师一样高兴的还有王丽，看到自己的第二轮预考成绩进步了这么多，抱着李海棠高兴的上下蹦跳。 王丽爸妈见她们俩最近学习如此用功，女儿的成绩也突飞猛进，又大方地杀了一只老母鸡炖汤给她们俩补身子，到晚上九点时还会给她们送一次夜宵。 王丽mama看着她们俩喝完鸡汤后，端着两个空碗出来，顺便给她们带上房门，一下楼就看到王丽她爸还在屋里坐着，笑容满面道：“我们丽儿最近真是用功了，连吃东西都在跟海棠谈解题方法，早知道就喊海棠早点过来给她补习功课，若是再多半个月的话，县一中的名额稳拿了。” 王丽爸爸抽了一口旱烟，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一双精明的眼睛格外有神，感叹道：“今天我在路 上遇到她们班主任唐慧老师，她按照以往的招生情况分析，肯定道丽儿只要发挥正常，上县一中没多大问题。倒是海棠这孩子，唐老师说估计县一中都留不住她。” 王丽mama将两个空碗放到桌子上，拉开一条凳子坐下，好奇道：“县一中都留不住她，是什么意思啊？” “县一中上面还有更好的学校，我们韶县上面是潭市，潭市一中可比韶县一中好多了，唐老师话里透露李海棠很有可能考上市一中。”王丽爸爸说着这事时，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哎哟，唐老师既然这么说的话，十有八九能成的。啧啧，若是邓文芳知道的话，估计要气得吐血了。”说着这话时，王丽mama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王丽爸爸笑了笑，起身道：“这两天给两个孩子多做点好吃的吧，海棠那孩子也别区别对待。不说其他的，若是丽儿能考上县一中，她也是我们家的 恩人。” “这个不用你叮嘱，我也知道的。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去睡觉吧。”王丽mama将两个碗收回厨房后，就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李海棠和王丽吃完王丽mama准备的营养早餐后，两人又被她硬塞了一个水煮蛋在路上吃，她们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学校附近，远远就看到学校门口围了一大堆人，时不时还传来尖锐的咆哮声。 “学校门口怎么这么多人？是不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王丽背起书包快速走近。 李海棠自然也快步跟上去了，刚走到人群边上，就听到一道熟悉的谩骂声音，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冷声道：“是邓文芳在这里闹，又不知道是在这里闹什么幺蛾子。” “啊？”王丽猛地回头看向李海棠，无语道，“她来学校闹，不会是奔着你来的吧？”别怪她如此敏感，实在是他们的关系太差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她来找李海棠的茬。 李海棠凝神细细听了一下，苦笑道：“你还真说对了，她就是见不得我过好日子，故意来这里吵闹的。” “海棠，你别怕，我会帮你的。”王丽大声安慰道，拉着她的手，一齐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各位老师同学们，刚刚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辛苦养了十五年的李海棠真的是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以往在李家的时候，有我们夫妻俩管着，还会按时回家。现在跟我们断绝了关系后，十天半个月都没回一趟家了，肯定是在外面跟别人鬼混。她还只是一个学生，哪里来的钱养活自己，肯定是在外面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养着她。这样的学生就算成绩再好又如何，如此没有品德，镇中学还收这样的学生做什么，这不是直接丢你们学校的脸吗？”邓文芳那大嗓门可不是盖的，就算是在这闹哄哄的大街上，穿透力也足够强。 穿过人群站在前面的李海棠脸色阴沉得可滴出墨汁了，她既然如此歹毒想要毁了自己，那就别怪 她客气了。 王丽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气得脸都青了，扒开人群冲上去指责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歹毒，海棠好歹跟你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她喊了你十几年的mama，你就那么见不得她好吗？一定要彻底毁了她才甘心吗？” “你又是谁啊？你要为她打抱不平吗？我说的都是实话，没一句假话。”邓文芳叉着腰，一副泼妇的模样叫嚣道。 王丽眼窝子都冒火，大声反击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王丽，王家村的人，现在初三一班，李海棠的同桌。十天前，我请李海棠帮我晚上补习功课，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我家里，我家里人都可以作证，我们王家村很多人也可以作证，我们班主任唐慧老师也可以作证。” “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我在一起，她到哪里去招惹不三不四的人，你这是故意要败坏她的名声。这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歹毒心肠的女人，幸好海棠 跟你们断绝了关系，不然非要被你逼死不可了。”王丽体内的火气都冲到了头顶，她真的是为李海棠有这样的养母而悲哀。 邓文芳见谎言被她当场拆穿，脸色非常难看，眼眶里的眼珠子在慌乱的闪动，嘴上不饶人道：“你是她的同桌，跟她关系好，自然是要帮着她，你的一面之词谁相信啊？她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我女儿李婷放学时亲眼看见的呢。” “你…”王丽总算是见识了她的胡搅蛮缠，发育良好的小胸脯气得乱颤。 人群中的李海棠背着书包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王丽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目光非常平静地盯着邓文芳，一字一顿道：“你今天打定主意一定要毁了我吗？” 不知为何，被她这样盯着，邓文芳只感觉浑身发冷犹如置身冰窖，好像有一股阴寒之气从天灵盖直串rou心头，嘴角抽搐了下，说出来的话明显有些虚了，“是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关我什么事啊。 ” 李海棠突然轻轻一笑，笑容犹如夏花般绚烂夺目，心里却酸涩的难受，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道：“好，你既然认定我在外面招惹了不三不四的人，还说是李婷亲眼所见，也认定是什么人养着我，那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警察去处理吧。” “你…”一听要让警察来处理，邓文芳神色一慌。 李海棠懒得理会她，直接朝着镇上派出所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后回头淡淡道：“在今天之前，我还念着你抚养我长大的最后一分情意，决定淡忘放下过往的一切恩怨，我们各自相安无事的生活。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既然你不想平静地过日子，那我李海棠也愿意陪你闹，我相信最后过得凄惨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