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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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莫着急!”沈木兮忙道,“不是凤蛊,凤蛊在我身上甚好,只是……薄云岫被太后下了凰蛊,这东西现在控制了他的神志,他……不大好了!” 夏礼安骇然起身,“太后不是说……离王已没了?” “凰蛊让他变成了六亲不认之人,旁人很难亲近他,我只能将他藏起来。长生门和十殿阎罗,都觊觎他身上的凰蛊,我担心他们会他不利,干脆让他装死!”沈木兮解释,“爹,你真的不知道韩不宿最后去了何处?” “当初她把凤蛊留给你,是因为她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来豢养凰蛊。”夏礼安摇头,努力回忆着当年的情景,“你大概不知道,凤凰蛊这东西是从小种下的,也就意味着自小便跟骨血融为一处,但是成年后取出,无疑伤筋动骨。” 这点,沈木兮是知道的。 当初薄云岫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薄云岫向她隐瞒凰蛊之事,就是担心她会一时冲动,剖蛊救他。 “韩不宿的身子,早已不适合寄养凤蛊,而且不是所有的护族之人,都适合寄养凤蛊,她不是没找过,只是找不到,所以不得不将凤蛊留给你。”夏礼安长叹,“后来她说,她也累了,有些东西还是适可为止的好,希望你能平淡度日,可谁知道你也不能幸免。” 沈木兮倒了水,“爹,喝水。” 夏礼安点点头,顺手接过,“曦儿,这凰蛊怕是不好解,离王不是护族之人,所以他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凰蛊的侵噬,时日久了,后果无法预料。对了,咱们后头的亭子还在吗?” “在!”沈木兮连连点头,“可是爹,你刚回来,也累了,要不先去沐浴一番,歇一歇再说?” “困在那地方,把这辈子该睡的不该睡的,都睡完了,现在的我……只想睁着眼,好好看一看这天地间的美景。天大地大,怎么能闭上眼睛,囿于黑暗!”夏礼安勉力撑起身子。 沈木兮慌忙将其搀起,“爹,你要去亭子作甚?” “去给你拿,你可能需要的东西!”夏礼安亦步亦趋的往外走,“在爹有生之年,还能见着你们这些小辈,安安稳稳的,爹什么都不求了!” 在后院的亭子左边,底栏处有一块砖被夏礼安取出,紧接着是个铁盒。 “爹每次都骂你,藏东西总往地里埋。其实是怕下大雨,万一渗得深了些,你藏的那些宝贝疙瘩可都得祸害了。”夏礼安吃力的从里头掏出个小瓶来,“来,给!” “爹?”沈木兮红了眼眶,毕恭毕敬的接过,快速搀着父亲起身,“爹,那您不还是照样藏土里?” “比你埋地里的法子,不知好了多少倍!”夏礼安轻叹,“抄家搜屋,掘地三尺,那些人就跟疯子似的,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好在这地方倒是不错,这不……还能给你留下点东西。” 夏问卿赶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老父亲,“爹?” “舅舅!”沈郅一把拽住他,“舅舅,你先别着急,别过去,我娘和外祖父有些话要说。” “是你让人通知舅舅的?”夏问卿听得家仆来报,说是至亲归来,让他赶紧回去一趟,急得夏问卿拖着腿,当即往回赶。 至亲? 小妹说过,父亲还活着,还说过父亲就在太后的手里。 至亲归来,可不就是父亲回来了吗? “是!”沈郅点头,“我担心外祖父住不惯离王府,所以带着外祖父回山庄住。皇上在离王府里住着,娘也是住不惯了,干脆回了家,正好一家团聚。” 夏问卿蹲下来,抱紧了沈郅,“谢谢你,郅儿!” “舅舅,大家都好好的,是好事!”沈郅轻轻拍着舅舅的脊背,“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夏问卿深吸一口气,“是啊,都好好的!真是万幸!” 薄钰半垂着眉眼,心里羡慕得紧,他没有亲爹,娘亲坏得连他都不放过,什么外祖父、外祖母、舅舅,他一样都没有。 从头至尾,他只是个被母亲利用的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们是好兄弟,我的舅舅也是你的舅舅,我的外祖父也是你的外祖父,你自己磕过头的,反悔亦是来不及了!”沈郅走过来,负手站在薄钰身边。 两个小不点肩并肩站着,对视一笑。 “你有那么多的人护着,以后得罩着我!”薄钰歪头看他。 沈郅眉峰微挑,“那你乖一点!” 薄钰笑着应声,“好!” 哗啦一声响,瓷瓶碎裂,从里头掉出个锦囊来。 沈木兮一声叹,捡起地上的锦囊,“这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护族之物。” “韩不宿跟护族的其他人不一样,她从来不仗着自己的身份故弄玄虚,相反的,她救了很多人。”夏礼安接过沈木兮手中的锦囊,“这上面的图案,是族内长老的身份才能用。护族对于这些这些东西,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当时的韩不宿,还不是族长。” “那族长用什么图案?”沈木兮问。 夏礼安想了想,“应该是这只眼睛有所不同吧!这只眼,代表着重生,但是未开,就说明修为还不到,只有族长的徽记,这只眼睛是睁开的。不过韩不宿最终也没能这个资格,能用得上这样的印记,当然……护族都没了,谁都没有资格再用得上那徽记。” 打开锦囊,里头藏着三样东西。 一面骨牌,一颗珠子,还有……青铜钥匙! “这钥匙!”沈木兮骇然。 从始至终,这东西都在韩不宿的手里,而韩不宿竟留给了她?这是为何?! “这颗珠子是什么东西?”沈木兮不解。 瞧材质,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也不像是玉器,像是骨头又不太像骨头。 “收着吧!”夏礼安道,“许是来日,能派得上用场。” 韩不宿给的锦囊,没有只言片语,但却是护族最高身份之人,才配享有之物。比如这面骨牌,爹方才就说过,唯有族长才能享有这样的徽记。 眼下,就在沈木兮的掌心里。 五芒星,冥花,重生之眼,眼睛是睁开的!“族长?”夏礼安愣了半晌,定定的瞧着自己的女儿,不免长叹,“韩不宿终究狠不下心,饶是韩天命将她赶尽杀绝,她始终放不下护族的族人。唉,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沈木兮捏紧手中的骨牌,“她给我两面骨牌,此前应该是想让我作为护族的一员,现在……” “是把护族交到你手里。”夏礼安转过身,亦步亦趋的朝着回廊走去。 夏问卿忙不迭上前,“爹!” 父子相见,各自隐忍着涕泪。 数年之冤,生死险相隔,如今还能重逢,千言和万语无从说起。“爹,您慢点!”夏问卿搀着父亲上台阶。 瞧着儿子一瘸一拐的腿,夏礼安老泪纵横,“终究是爹,连累了你!” “爹,离王生前替我安排,我现在在府衙里做事,甚好!”夏问卿狠狠擦去脸上的泪,可这泪越擦越多,越擦哭得越兄。 那么多年的心酸苦楚,那么多年的委屈,也就是在父亲面前,才能这般放纵自己。 瞧着父子两个,一个佝偻着腰,一个瘸着腿,沈郅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眶红了些许,但没能落下泪来,只扭头回望着满脸担虑的薄钰,“我应该觉得高兴是吗?” “久别重逢,应该高兴!”薄钰回答。 沈郅点点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真高兴!” 声音却哽咽得不成样子。 握紧手中的青铜钥匙,沈木兮目送父兄离去,他们有太多年没见,太多的事要说,往日里爹和哥哥能秉烛对酌,能从诗词歌赋聊到天文地理,如今终于……终于可以再聚在一起了。 人面对大悲大喜的时候,难免会疯狂,待静下来就会觉得不知所措。 有了两枚钥匙,她就可以打开秘盒,拿到里面的东西。 可韩不宿究竟在哪呢? 这人存在所有人的故事里,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吃过最涩的苦,受过最难的罪,然后悄悄的隐匿在某个角落,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对不起她,所有人都伤害过她,但她……护族覆灭之后,怕是早已心死如灰。 薄云岫回来之后,沈木兮的房门便合上了,当着月归和黍离的面,沈木兮将两把钥匙都塞进了秘盒,然则这盒子却是纹丝不动。 “怎么打不开?”沈木兮皱眉。 黍离上前试了试,“压根转不动。” “这是不是还得要什么特别的东西?”月归问。 沈木兮皱眉,瞧着盒子正中央一处白色的圆点位置。周遭皆是七彩之色,唯有这个位置,洁白如纸,大小和白日里的珠子不符,这个位置亦未见凹槽,应该不是用来放置东西的。 想了想,沈木兮忽然拽住薄云岫的手腕,二人戳破指尖,融一滴血落入。 凤凰血! “这应该是护族的族长,唯一特别之处!”沈木兮盯着那滴血,快速被盒子吸收。 别的都能为他人所用,唯有这凤凰蛊,仅护族的族长可以继承。 “能转动了!”黍离惊呼。 只听得咔擦两声,青铜钥匙得以转开,锦盒慢慢打开。 白烟腾然而起,沈木兮第一反应,以身捂盖住盒子,“你们退后!” 黍离这厢刚死里逃生,哪里还敢靠近,横竖王爷和王妃,一凤一凰,皆是百毒不侵。 月归快速开窗,沈木兮抱着盒子行至窗口,将白烟散去。 如此这般,才敢将盒子拿回屋内。 盒子里装着护族的族谱,厚厚的数本,从秦开始,一直到今时今日。对于护族的起源,此后记录族内发生的各大小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言简意赅,却是详简有度。 最后一本是记载着护族最高的控蛊之术,其中就有凤凰蛊的来历,以及…… “回魂蛊?”沈木兮不止一次的听到这三个字,师父也说过,这是护族除了凤凰蛊之外,最要紧的东西,可这东西并不存于护族的居住地中,显然是置于外地,藏在了其他的地方。 这东西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否则是要惹下大祸的。 “赵涟漪去找荒域之墓,为的就是这个?”沈木兮心惊rou跳,瞧着上面记载的,这东西极阴极邪,也就是说,必须置于极阳之境才能压制。 如此,也就是为什么,护族不敢收于族中的缘故。 镇不住? 这是什么概念? 护族,源于秦人,当初是替秦主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后来因着炼药过程中,出现了体质的差别反应,一部分人得了异能,也就是护族的血脉,于是在秦覆灭之前,进行了族群的转移。 此后历经千万年的血脉沉淀,又因着药物的加持,炼蛊和养蛊渐渐的与日常融为一处,而从秦开始豢养的凤凰蛊,终于在后来得到育化,但与凤凰蛊一并产生的,还有回魂蛊。 回魂蛊是凝了凤凰蛊的邪气而生,可怕的是,这东西有自己的思想,也就是说完全不受控制,尤其是在极阴极邪之处,能悄悄的占据人的身子,以诡谲的意识,引出人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欲念。 而且,回魂蛊每隔一段时间,就能自己裂化,也就是说,它已经不需要人为的孕育。一旦释放出来,其可怕程度,几乎难以想象!正因为如此,在回魂蛊还没有彻底摆脱护族控制之前,护族的十位长老,合力将其送出了关外,那便是荒域之墓的来历。 这十位长老,至此再也没有人见过。 沈木兮瞪大眼睛,面色惨白的合上书册,“这哪里是什么蛊,分明就是魔!是冤孽!” “王妃?”月归骇然,“怎么了?” 沈木兮慌乱的拨弄着秘盒,“有夹层!” 夹层里有一卷纸,沈木兮极力小心的取出,毕竟隔了怎么多年,谁知道这张纸还牢不牢固,若是一碰就破,岂非白忙活? 所幸这是牛皮纸,轻轻铺开来,竟是一张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