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想睡觉啊，那可不行。”季洛丞丢开手中的平板，一下将她压倒在床上，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边，嘴角是近乎邪魅的笑。 “还记得今天晚上吃饭前我说的话吗？” 江语心下意识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想了片刻，摇头，“你说了什么？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季洛丞依旧笑得不怀好意，“我说到了晚上，我可要……亲自来‘教训’你，忘了？” “嘿嘿。”江语心假笑，想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没关系，待会我就会让你想起来。” “不必……”了。 江语心最后的声音被季洛丞堵回了肚子里，无辜地瞪大了双眼，又带着点无奈和认命。 这一晚上的春光，就从现在开始。 …… 第二天，江语心又不负众望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是被饿醒的，一起来，就直奔厨房去。 好在今日李婶没有回家，刚好可以给她准备得有。 江语心一拿是碗筷，就连吃了几大口的食物，那样子，只比饿狼扑食要稍微矜持一点。 吃了几口感觉肚子里有了东西垫着，不那么难受了，才想起来问李婶道，“李婶，昨天晚上楼下客房住下的客人呢，他走了吗？” “是梁先生吗？” “是他。” 李婶回答，“梁先生他早上醒来就已经走了，说是今天要出差，得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东西。” 江语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他有说他今天什么时候的飞机吗？” 李婶想了一下，摇头。 “好吧。”江语心有些失望。 她本想今天问清楚梁子博的航班后，赶紧告诉米蔓的，可现在他人都走了，她问谁去？ 她思忖了片刻，拿出手机给米蔓发了个消息说，她这里打探不到消息，让她直接去问梁子博的秘书。 订机票这种琐事，都是由秘书统一办理的。 而米蔓喜欢梁子博，为了得到更多他的消息，以她的性子，定会早早地就和梁子博的秘书打好交道。 所以让她直接去问，最合适不过。 昨天她被季洛丞烦得，倒是没想出来这一茬。 事情解决了，她又开始悠哉悠哉地吃着东西，忽又想到了什么，问李婶道，“对了，洛丞呢，怎么没看见他？还有辰景和妮妮，他们回来了吗？” “先生好像有什么急事，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少爷和小姐还没回来。” 江语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是叶映的来电。 江语心接通，“喂，小映，昨天晚上才刚见，今天就想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叶映认识久了，这句话，原本应该是从叶映嘴里说出来的，现在她也学会了。 叶映默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来，“是啊，想你了，所以今天下午出来吗？陪我去个地方。” “好啊。”江语心想也没想就答应，“什么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辞。” 叶映无语，“……你是不是最近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 —— 下午，是叶映亲自开着车到别墅门前来接江语心的。 对于叶映开车，江语心好像已经习惯了，虽然状况不断，但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不仅开车比之前要平稳得多，她的车也看着变了个样。 这是江语心坐上车上路后的第一反应。 她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惹得叶映神色变了变，给她一阵白眼，“难道我就不能勤加练习提高提高车技吗？难道我就不能多花点钱去给车做个保养什么的吗？难道我……” “行了行了，我是怕了你了，你今天是吃火药了，这么凶。”江语心见她有说个没完的趋势，连忙及时打断。 叶映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烦躁得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江语心见此，知道她心情不好，也选择了不说话。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看着前方越来越陌生的道路，忍不住问道，“小映，我们这是去哪啊？” 叶映似乎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看了她一眼，眼眸幽暗，“一个……代表着噩梦的地方。” “什么意思？”江语心疑惑。 叶映笑而不语，那笑容看起来，隐隐有些凄凉。 江语心陡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凄凉？怎么可能，一定是她看错了。 再仔细一看，只能看见叶映眼底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嗯，果然是看错了。 …… 再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叶映关了火，解了安全带，并没有马上下车。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而江语心从车里边看见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时，同样没有起身。但她是因为疑惑，震惊。 他们面前正是一家医院……精神病医院。一个如叶映形容的那样，代表着噩梦的地方。 江语心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患有精神病的人，很多知道的关于精神病的事情，全都来自书本上和影视中的描写与演绎。 现实中并没有见过，所以并不知道精神病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此刻看见叶映如此，她虽然不明白她是怎么了，但也不会去追问，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的。 所以江语心只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小映。” 听到声音的叶映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她，强扯了扯嘴角，“到了，先下车吧。” 江语心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当她们俩一踏进医院的大门，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医院里面，随处可见患有精神病的病人，大多都是中年人或是老年人，青年人很少。 他们有的咿咿呀呀地像个孩子，会撒娇地向照顾他的人讨要糖果。他们有的性格脾气暴躁，总是无缘无故地乱发脾气，丢东西，砸桌椅，无所不能。他们还有的，会一直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神神叨叨的，嘴里一直不停地说着话，却没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而且，就算是他们听懂了，也不会相信这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的。 江语心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再观叶映，自进来开始，就一直平静得有些异常。 她总觉得，叶映心里还埋着事情，这些事情一直将她压制着，使她始终不能真正放松自己。 就在江语心疑虑的时刻，突然一个彪形大汉闯了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臂，扬着奇怪的笑容，说着如小孩子搬的话。 “jiejie，你终于来看我了，jiejie。” 江语心被他吓得尖叫了一声，连连甩开他的手往后退。 还好照顾他的医护人员及时赶来制止了他，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连忙追上叶映，顺便抓着她的胳膊紧跟着她，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那样的事情，惊吓一次就够了，多了，负荷不了。 她们又走了小段路，终于到达了一间病房前。 叶映站在门前，抬起手来一会儿又放下，接连好几次这样。 江语心看着她，轻轻握着她的另一只手，似以这样的方式在安慰着她，又鼓励着她。 她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但能猜到是对叶映来说很重要的人。 叶映转头朝她微微一笑，随即便推开了房门。 她们走进去，看见一个老妇人正抱着腿坐在窗边，仰着头看着窗外面的世界，更确切地说，是在看天空。 叶映对这似乎并不奇怪，只径直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妈。” 江语心霎时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也不敢相信眼前这枯瘦如柴，蓬头垢面的妇人会是叶映的mama。 她虽然从没有见过叶映的mama，但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是在这里第一次见。 她忽然想到刚才在车内叶映的神情，想必她心里是极难受的，自己唯一的亲人，却只能在这里度过一生。 想必这定是叶映心中不愿提起的痛吧，而如今却亲自带了她来，那只能说明她在叶映心里，也如亲人一样的存在了。 想到这，江语心心里是又感动又心酸，因为她感动，也为了她心酸。 叶映走上前去在老妇人身旁蹲下，边理着她的头发，边继续道，“妈，是我啊，我是小映，我来了。” 那位老妇人听见这话，才总算有了反应。 愣愣地垂了脑袋，转过头看向叶映，又愣愣地开口，“你是小映？” 叶映笑着，眼眶有些红，“对，我是小映，妈，你想起来了？” “小映，小映。”老妇人又看向了窗外，念念叨叨着，“小映啊，你jiejie考试又拿了第一名，你可得向你jiejie好好学习啊。” 叶映听了，眼神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光亮，“是，我会向jiejie好好学习的，妈，你可得快点好起来监督才行啊，不然，不然我就学坏了。” 老妇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你jiejie呢？你jiejie在哪，她怎么不来看我？” 叶映惊了一下，连忙安抚着，“妈，你别着急，jiejie，jiejie她在路上，很快就来了，您在等一会儿。” 江语心看到这，许是受到感染，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骗我，你jiejie，我的琳儿她不会来了。”老妇人似乎很激动，眼神凛冽，声音颤抖，“琳儿她死了，死了。我的琳儿啊，她怎么就死了呢？” 忽而，怒目圆睁地看向叶映，双手握着她的肩，使劲摇晃着，“都是因为你，我的琳儿才会死，都是因为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 这一连几声质问，让叶映也这样问自己，为什么？ 可这个问题，哪是有答案的。 江语心眼见老妇人的双手渐渐掐在了叶映的脖子上，手背青筋凸起，很明显用了力。 她顿时大惊失色，赶忙上前去拉开老妇人。可老妇人是使了蛮劲，手又掐得死，而她又怕伤到叶映，不好用力。 于是便大声喊着，“来人，来人啊。” 听见声音，立马就出现了一群白衣白褂，赶忙上前帮着拉开老妇人。 老妇人嘴里始终不停地念叨着“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之类的话，声嘶力竭，极为激动，就像是发了疯失去了理智一般。 医生赶忙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才让她镇定下来，将她扶回床上。 江语心见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又没有其他方法。 再看依旧呆坐在地上的叶映，她心疼得不能自已，连忙将她扶起来，替她理了理衣服头发，安慰着说，“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江语心和叶映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坐着。经过了冷风的吹拂，叶映才慢慢回过了神来。 这刺骨的寒风，不仅吹醒了她，也将她的眼泪给吹了出来。 这一滴一滴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她真的在拼命忍着，可总是不听使唤，还是这么任性地夺眶而出。 她擦了又掉，掉了又擦，这样一直重复，没有结果。 江语心看了，心中极其不忍，连忙将她抱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没事了，想哭就哭吧，小映，在我这里，你可以尽情地脆弱，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旁。” 语罢，叶映果然还是放肆地大哭了起来，一声一声的，哭得人心悸，心疼。 恐怕此刻她心里的苦，心里的痛，是不会有人能理解的，也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这世上本没有感同身受的可能，这也只是世人为了安慰人的借口罢了。 没过一会儿，叶映就停止了哭。 离开江语心的怀抱，用纸擦着自己脸上的泪痕。 “谢谢。” 江语心弯唇，“我们之间不用说谢。” 叶映抬眸看着她，笑了。在这一刻，她是感受到了温暖的，来自江语心的温暖。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语心，“好奇不假，但我更关心你，倘若你难受，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