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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在一旁听着,憋得脸通红。 雷翠儿慌道,“小姐,你可莫要怪晚晴jiejie!”她急忙说,“我……我不是告状的意思,小姐,你不知道,我粗手粗脚,这些规矩太细,都是晚晴jiejie一遍又一遍教的,我心中很感激。” “你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赵羡词说,“你放心,晚晴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只是你初来乍到,这丫头心思多,怕你对府上不利,所以才有这些事。以后相处久了,你和晚晴就会彼此了解。晚晴这丫头人不坏,心思最细,也是我身边极得力的人。” 晚晴跟了赵羡词一辈子,上辈子还陪嫁进周府。在周家那段孤寂难捱的日子,唯有旧人晚晴能让她念起过去的好。后来周府破败,赵羡词把攒起来的钱分了一半给晚晴,让她自行离去。 总归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晚晴当夜对她磕完头就走了。 赵羡词对此也没有半点不适,她自己是跑不了,官家按在册上的人,不然周府出了那么大事,她也要跑的。只是赵羡词不知道,晚晴跑是跑了,拿走的钱除了添置家用做个小买卖外,其余的都用来给她办后事了。 赵羡词死后,依旧是戴罪之身,谁也不敢为她收尸,就那么暴尸荒野。 晚晴找来时,人已经没了。当即恸哭一场,暗地里使了不少银子,才给赵羡词收尸,又仔仔细细将她家小姐梳洗干净,入土为安。又说,“别人都说我家小姐看着热,心里冷,那是不知道小姐的苦。我自幼跟在小姐身边却是知道的,小姐心里也热,只是这些天大的难事,让她不能热。”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生不由己,嫁娶由人,在家是外人,出嫁还是外人,又有哪里容得下一颗热忱的心呢?父母兄弟皆伤人,枕边人也无情,却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上辈子赵羡词过的什么日子,恐怕只有贴身婢子晚晴最清楚了。 “再热的心,有那样的兄长娘亲,也都要寒透了。何况又嫁了那样的人!” 不过晚晴却安度晚年。到那时节,她在赵羡词身边也看多了功名利禄,离开后找了个忠厚善良的男人嫁了。男人没什么本事,但好在知道疼人,晚晴和男人一起砍柴种地,男耕女织,盘了个街上的铺位,卖着自己亲手纳的鞋底络子,因她在大户人家做过,手艺极好,生意也不错。后来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有钱供他们在村里读书。晚晴想着赵、周两家那些惯坏的儿郎,因此对小儿子管教极严,倒让这小儿考上功名,不仅为人处世有礼有节,还成了小有威望的员外郎。又因着赵羡词的影响,晚晴也不拘着两个女儿读书,学堂里不让进,就由着两个丫头缠着回家的弟弟学。且家里不是富贵人家,抛头露面不拘束,故也让两个女儿帮着做生意,最后这两个女儿都成了当地有名的商户,互相帮扶,招了两个赘婿。 不过这些事,现在的晚晴不知道,赵羡词也不知道。 雷翠儿却一语道破,笑着说,“我和哥哥走江湖久了,虽然见不到几个公子小姐,但下人却见了不少。俗话常说,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反过来也一样。小姐您心善,晚晴jiejie也是个好心人。” 赵羡词忍不住道,“你来没几日,倒会变着法子夸人了!这把我和晚晴都夸了一遍。” “我说的是实话,”雷翠儿有些害羞,“我和哥哥都没什么大本事,就是这些年走南闯北看多了人,这都是经验。” “好,好,”赵羡词说,“我身边缺的就是你和令兄这样的人。”又道,“明日你和晚晴一起陪着我,在母亲这边,你也是我的贴身丫头,到了外面就不必这么拘束。这些规矩礼仪,你若喜欢,也可以跟晚晴学学,你们以后都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人,要好好相处彼此了解才好。” 雷翠儿应下,就过去拉住晚晴的手臂,“晚晴jiejie人好,心肠好,还很有耐心,我可喜欢的紧。” “你——不要乱说……”晚晴女儿家脸皮薄,被雷翠儿的夸奖弄红了脸,低声问,“我故意让你干粗活,还使唤你,你都不怪我吗?” 雷翠儿连忙摇头,“晚晴jiejie,你怎么只看自己的不好!我给小姐扫地,屋里东西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很怕弄坏了,都是你帮我收拾好。我去外面浇水,碰上嬷嬷拉着脸骂人,又是你上来帮我解围,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再说了,jiejie和我不熟,又心系小姐,试探我也是应当的。” 她说的头头是道,越是这样越让晚晴惭愧。晚晴便长叹一声,“我现在知道,小姐为什么要留下你了。” “为什么?” 晚晴笑道,“因为啊,你能说会道!”实际上晚晴却知道,是因为雷翠儿是个热烈的人。古道热肠,人也不笨,没有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向来淡漠的赵羡词反而最喜欢这样的人。 “还有你不知道的呢,”赵羡词说,“翠儿她可有一身好功夫!” “是吗?”晚晴惊愕不已,“你……你还会功夫!” 雷翠儿点点头,“我和哥哥以前是走江湖卖艺的,会点拳脚。” “真看不出来!”晚晴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将雷翠儿转了一圈,依旧啧啧称奇。 赵羡词忍不住笑道,“好了晚晴,以后你有的是机会看翠儿——翠儿这个名字,叫起来怪怪的。”她沉吟片刻,“不如,我给你起个别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