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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赵焱晟走入后院,正好撞见老父跪在阳疏月面前。 “小阳大夫,多亏有你,才救了小女一命。此大恩大德,老夫与小女今生难报啊……”老父眼中含泪,朝阳疏月重重磕了几个头。少女也跪在父亲身旁,双目还蒙着浸了药的麻布,面上微微泛起红晕。 赵焱晟知道阳疏月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便也不插手,只是作壁上观。果不其然,阳疏月慌忙将跪在地上的父女扶起,涩然道:“救死扶伤乃分内之事,阳某受不起王伯这一拜。” 王伯拉了女儿过来:“绣绣过来,快些来拜见你的恩人。” 少女脸涨得通红,正欲下拜,却被阳疏月制止了。 “王伯,您方才所言,阳某实在却之不恭。待绣绣痊愈,阳某可教她医术,让她在医馆做些医女的差事。您也可继续在后院做工,拿工钱补贴家用。至于娶妻纳妾一事,王伯今后便莫再提了。” 赵焱晟挑了挑眉,娶亲纳妾? 阳疏月好不容易才将王伯劝了出去,绣绣稍后还需敷药,他便将绣绣扶到椅子上坐下,瞪了隔岸观火的赵焱晟一眼,进屋去拿药。 他刚捧着药罐出了门,便见赵焱晟站在绣绣身旁,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她。少女察觉到目前人的威压,身子轻微抖了抖。 “干嘛盯着人家女儿家不放,快坐回去。”阳疏月有些不解,“待我给她敷完药,就到你了。” 赵焱晟微笑:“王伯这是要将女儿嫁给你?我看她面目清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与你有些般配。” 阳疏月一把拉过赵焱晟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女孩子家还坐在这,你莫要当着人家面胡言乱语。” “怎么,王伯说得,我就说不得?”赵焱晟反手便抓住了阳疏月的手臂,眯起了眼:“若她眼睛真看不见,那我无论当着她面做出何事,她也不会知晓了。” 赵焱晟比阳疏月高了整整半个头,他制住阳疏月的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绣绣,你先回屋去,我稍后便来。”阳疏月慌了。 “别动。”赵焱晟冷冷道,此话不知是说给阳疏月,还是说给绣绣听的。绣绣本欲摸索着起身,听到男子低沉的命令,吓得跌在椅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四——”阳疏月还未出声,一道温热便堵住了他的唇。这道热灼不顾他的剧烈挣扎,先是浅浅地轻啄,随后逐渐加深。绣绣听到药罐摔裂在地的声响,吓得蜷缩了起来。她不知发生了何事,整座后院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衣料摩挲的声响。 阳疏月别过头,又被赵焱晟扳了回来,他将阳疏月牢牢拘在自己身前,两人睁开眼便能对视。 赵焱晟双目有疾,平日双眸浑浊,看不清瞳色。阳疏月凑得那么近,看到赵焱晟暗淡无光的瞳中,渐渐映出了自己的影子。不过须臾间的失神,便让赵焱晟寻了空隙,撬开了他的唇齿。 他记得后来听到了绣绣的哭声,自己方才清醒过来。他挣脱肩上束缚,狠狠掴了赵焱晟一掌。赵焱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就像失了魂魄。 小厮掀帘走了进来,昔日之忆戛然而止。 自那之后,赵焱晟便再没来过医馆。赵焱晟目生白翳,早已无法根治。只能日日服药,亦或三日上门针灸一次,方能有所改善。然而赵焱晟已数月未至,不知是寻到了太医医治,还是已经瞎了。 他瞎了才好,瞎了便不再无事生非了。 阳疏月总是这样想着,他还记得从前赵焱晟每次来医馆前,都不按时服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便是他管赵焱晟去死。 后来坊间开始流传,四皇子受封东海王,不日便将启程前往封地,此后无召不得归都。 日复一日,那人真的泯然消散于众生了。 启程南下前,闻雪朝专程去宫里看了赵凤徽。 九殿下已快满六岁,来年便要入上书院读书。悦妃极其疼爱九殿下,虽是过继来的皇子,却当作亲生子对待,一应物事都允他最好的。自幼在性情温柔的母妃身边长大,赵凤徽性格丝毫不像他的皇兄。明明是眉目相像的亲兄弟,哥哥枕戈待旦,弟弟无忧无虑,哥哥少年老成,弟弟天真烂漫。 赵凤徽每次遇到闻雪朝便要他抱抱,听悦妃说,九殿下自小便喜欢亲近好看的人。闻雪朝抱起了赵凤徽,轻轻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 赵凤辞在赵凤徽这个年纪,便被送往塞北,在泥泞里摸爬滚打。他忍不住捏了捏赵凤徽的脸,要是赵凤辞也有这样的幼时,该有多好。 “殿下,你马上便能见到你五皇兄了。”闻雪朝轻声说。 “五哥要回来啦,五哥要回来啦!”赵凤徽特别高兴,在闻雪朝怀中大声嚷嚷。 巳时二刻,一队百余人的商队候在南城门前,等待城门校尉盘查文书。商队首领坐在车马内,不见人影。 白纨扮作商队的护卫长与校尉交接结束后,走到了车舆的窗前:“殿下,大人,属下已交接完毕,咋们可以出城了。” 赵焱晟:“再等等。” “是。” 闻雪朝闭目养神,任四殿下在一旁坐立不安。 “闻雪朝,我已成了半个瞎子,你倒是帮我看着。”赵焱晟咬牙切齿。 “那么多耳目守在外面,还怕看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大夫吗。”闻雪朝换了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