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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很久,又哑声加了一句说:“也祝福她,再不用为爱比伦的每一个雨季烦恼。无忧无虑,一直到老。” 耗子听完愣了很久,出声:“镜子......” 王后听得泪流满面,再次虔诚地跪在了林镜裙前。 林镜将珠子交给王后,说:“这是玫瑰之心。” 顿了顿他加了一句:“可你的女儿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神眷。” 最伟大的神眷。 林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整个人恍惚了很久,直到冷风绕的指尖发寒,他才回过神来。 王后脸上全是泪水,激动地站起身来。 突然王宫的前面想起了悠扬的笛声,断断续续又清越动听。旋律非常熟悉,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林镜的思绪带到了记忆里的广场,他和车夫讨价还价时,白鸽乍起,初雪街头一转头对上的青年银蓝色的眼。 《回忆的河流》。 王后见他神色不对,连忙解释:“抱歉巫神,宫廷似乎正在举行舞会。” 林镜摇摇头:“没事,你回去吧。” 他抱着花盆往那间地下室走去。 耗子在他肩膀上叽叽喳喳:“那个啥,镜子,咱不要入戏太深哈。” 王后把阵法设立在这里也是怕人发现。林镜第三次到这了,心情非常平静,听到耗子这乱七八糟的话,无语地说了句:“你想什么呢,我没事。” 耗子干巴巴安慰:“你没事就好,别担心了,我们这不是赶着回去救小公主吗。” 林镜扯了下嘴角,知道跟耗子是说不明白的了。 笛声清澈动人。 地下室里没有灯,林镜就只能摸黑前行。 黑暗中放大的听觉,那首曲子的每一个音都清晰环绕在他耳边。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对罗西的恻隐之心是怎么来的,就是莫名其妙看到她哭会很难受。 他妈说他共情能力极强,小时候听童话都会哭鼻子,原来长大还是没有变吗? 他走到底部才点燃灯盏,看清了那个阵法,正中心金色玫瑰花变成了血红色的。 回到过去的阵法,不需要鲜血,只需要金属为引,但回到未来三日后他就会流血而亡。 外面忽然想起了玛丽安的声音:“啊啊啊!小偷!你这个小偷!好啊,我就知道你居心叵测!居然敢偷到王后殿的书房来!我这就要抓住你!” 耗子气死了:“这泼妇是真的阴魂不散了啊!” 林镜也无奈扶额,玛丽安往里面跑,他只能加快步伐,甚至因为走的太快,直接撞到了一座雕像。 雕像轰隆到地,发出巨响。 外面的玛丽安开始放声大叫:“啊啊啊啊快来人!快来人!” 耗子骂骂咧咧:“泼妇。” 林镜来不及去管那雕像,在一片混乱里,直接把王冠放到了中央的血色玫瑰之上。 瞬间,金属开始融化消失,散为灰粒。 一道血红的光从中心往外扩散,光芒大盛,照亮一整个书房。 玛丽安在大叫,侍卫接连而来,一片喧嚣嘈杂混乱里,那笛声却似乎穿透所有,到他耳边。 是《回忆的河流》。 身体下陷时,林镜脑海里掠过无数画面,一开始是雕像广场,冰雪森林,玫瑰花胸针,教堂和白鸽。 后面就变了,成了风信子海,成了白色的蝴蝶,成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成了一面湛蓝的玻璃,成了空旷寂静的黑暗世界。 他父亲弯下身,穿着白大褂,宽厚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笑容儒雅随和,轻声说:“你可以试试看。” ......试试什么呢? * 降落在王后那间地下室的时候,林镜差点被一股浓烟呛死,火光熊熊燃烧,书卷都被焚为灰烬。他根本看不清前方。 外面很多人在吵,只是他们在吵什么林镜也听不清。 出口堆满了稻草,有人不停往里面扔火把,看样子是打算彻底摧毁这一处。 万幸在和王后聊天时,他无意间知道这间地下室有一个隐藏的通道,就在书架背后。 林镜被呛得一直在咳嗽,烟熏火燎,眼眶发热又发痛,他咬牙推开了书柜,砰——一个铁盒子倒下,林镜抱花盆的手一愣。却是跨过那装着三封信的盒子,带着耗子往黑色的暗道狂奔。 王后的暗道很长,通向宫门,他都不知道跑了多久,爬出来的时候,在一个偏僻的废弃街角。 爱比伦在下雪,熟悉的苍茫清冷的气息席卷周围。 林镜深呼一口气,空气都是薄凉的,刺得鼻尖有些痛。 他裙子很脏,头上也都是灰烬,脸上一块白一块黑。 魔藤都被火烧的恹恹的,果实垂下去。 耗子要死不活:“怎么我们每次都是那么惨,现在又在哪里?” 林镜抹了把脸,镇定说:“在爱比伦的街道上。” 他顿了顿,笃定说:“我们应该回来了。” 薄薄的雪覆盖在街道上,林镜踩着雪往前走,一路又是狭窄潮湿的街道,旁边坐满了流浪汉。 流浪汉们总是在叽叽喳喳讨论。 “国王这就死了?” “没想到熬不过去这个冬天的居然是国王。” “天啊,早就远嫁别国的凯特王妃闻风而动,像是秃鹰和鬣狗赶了过来,公主现在不醒。这位王妃假惺惺给死去的哥哥掉眼泪,看样子是想成为女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