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页
山路上,夷希微一边在前面气喘吁吁的劈草拣着道,一边跟狗似的到处乱嗅。 元恪有些纳闷,“先生在闻什么?” “你不懂。师父跟你讲,医道呢外人瞧着复杂,其实简单的很,就讲究个望闻问切。这个闻呢,就是闻药草的气味……”夷希微说着闭眼长吸了一口气,扒拉开草丛揪出一棵草来,“瞧瞧,这不就找到了。这棵白花蛇舌草功效虽然不如一金草,但对你身上的毒还是有些用的。” 元恪拿过来端详了一番,“闻是指听患者语音气息的清浊缓急。这株是豨莶草,于我的病无益。”说着审视着夷希微道:“先生压根不懂医术吧?先生其实不必为我费心了,医死人亲口跟我说过,我身上的蛊毒无法可解。” “你不懂!”夷希微从怀里掏出一本破医书,翻了两页信誓旦旦道,“你来瞧,书上都写了,这明明是……哎,怪哉怪哉,这棵草怎么改名了?明明前几年还叫白花蛇舌草的,谁给它改的名啊,也不知会我一声。” 元恪苦笑一声,“先生我们回去吧。命由天定,元恪早已认命了,寿数的事由他去吧。” “你死不死的不甚要紧,也不关我屁事。只是……”夷希微仍是疑惑的扒拉着那本书,“怪怪怪,小爷嫌原来的名儿臭换一个也就罢了,它算个什么玩意儿也变来变去的,难不成它还以为换个名字小爷就不认识它了?!” 元恪一怔。 夷希微又翻了两页书,才把书收好,仍是在前面拿着棍子拨草寻药,朗声道:“你知道医死人为啥医死人不?这绰号还是我给他起的呢。当年他刚从我这里出师时年轻气盛,自诩神医,狂的能上天。我就跟他说,你又不能把死人治活,顶多只能把活人给治死,就这点本事谁做不来?你干脆就叫医死人吧。他被我说的哑口无言,打那起就叫医死人了。他哪里就配得上‘神医’的称号?竟还有些憨货把他的话当天意了,真笑掉人的大牙!” 元恪无言,数年来他一直饱受蛊毒的痛楚,早就对这副躯干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听罢夷希微的话心中略有羞意,也升起了些求生的意志,不再自怨自艾,跟着夷希微认真的寻起药草来。 第12章 夷希微偷瞄了元恪两眼,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他刚才本来想显摆一番自己的医术的,没想到刚一张嘴就漏了馅儿,丢了个大脸,暗道:还好小爷机智,圆的圆满,不然将来再吹嘘自己是医死人的师父大概也没人信了。 经此一番,夷希微心中惶惑,每找到株草药必先偷偷摸摸的对了医书,确定无误才收起来,倒也没再犯拿毒草当解药的小错误。 两人一路寻到了山顶,夷希微一抬头见暮色将近,皱了皱眉,“不好,差点误了我的大事。小笼包我们快回去。” 元恪一听忙跟着他往回走。 夷希微挑了条崖边的奇险近路,在前面走得急。元恪本来体力就有些不支,再加上山路崎岖,两步宽的山路旁边便是数十丈深的悬崖,元恪紧贴着崖壁瞧着脚底就有些发飘,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一个踉跄,身子就往崖边倒。 夷希微无意间回头一瞄,正看到他往崖边歪,魂儿都吓没了,等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去够他了,扑出半个身子去才抓住了他一只胳膊。 夷希微半个身子也落出了崖边,脚没处借力,只好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死扣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咬着牙慢慢往上使力,“你这人怎么说跳就跳……连句遗言都不交代啊……” 元恪整个身子都在空中轻微晃荡,仰着青筋暴突的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脸色白的跟白纸似的,冷汗打湿了散落的几缕头发。 夷希微感到手中借力的石头有些松动,心中暗道不好,冲元恪眨眼轻笑了一声,“哎哎哎,不行了不行了,我抓不住你了……反正你也想死,那你就摔下去变成rou饼吧……” 元恪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觉得胳膊被松开了,脑海中立马就变成了一片空白,脑袋往后一仰,身体似有千斤重般快速往下掉落,耳边的风呼啦啦的,耳朵火辣辣的,胸腔中堵满了发泄不出的恐惧。 元恪隐隐约约觉得这次只怕必死无疑,但又觉得自己把自己摔死太憋屈了点,自己还有那么多仇没报…… 脑袋还在浑噩之际,忽然腰被一股大力紧紧箍住了,身子也猛地向侧撞上了一个相对柔软的地方。 “哎唷!”夷希微皱眉轻呼了一声,“你这一身骨头硌死我了,回去给我多吃点!” 元恪盯着紧贴着自己的脸半天没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的大喘了几口气才好些,仍觉得脚底下轻飘飘,刚想使劲往地上跺几脚,就被夷希微猛然喝道:“爷爷爷爷爷爷!您乱动啥啊,我都快抱不住您了!” 元恪往脚底下一瞧,冷汗又冒出来了,脚下起码还有三十丈深。原来夷希微也跟着跳了下来,单手反攀住石壁,单手抱住了自己,又背靠着石壁当rou垫护着自己。 元恪一动也不敢动,双手紧抱着夷希微磕磕绊绊道:“先生……我……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看你啊。”夷希微稍稍松了松搂着他的胳膊,狞笑道:“你还想不想死,还想死我现在就松手。” “不……不想!”元恪急忙道,“先生能不能救救我?” “早知道先教你轻功了。”夷希微又收紧了胳膊,往下望了一眼,“就这点高度我两步就跳下去了,带着你太麻烦了,真想把你直接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