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祈祷

    布道堂门口，有向亚兽人分发的头巾，布道堂内，亚兽人都需要把头顶遮住。

    林护拿过一条头巾，蹲下身，整理了赖椰的长发，帮赖椰裹上了头巾。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帮别人带头巾，从前只是见过亚兽人带头巾的样子，但上手时却意外的熟练。头巾整齐的贴在赖椰头上，只漏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一位传教士走来，看着赖椰许久，待她整理好头巾，便递给赖椰和林护两根项链。这是一根看起来很普通的项链，几乎来这里的每个信徒都带这一条。上面圆形楼口的标志就是神的象征，做工虽然不是那么精致，但在烛光穿过镂空铜片时，却在赖椰衣服留下温和的投影。投影恰好落在赖椰心口，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神圣庄严。

    迈入大殿，光线忽然变暗，微弱的烛光在硕大的空间中就显得单薄可怜。赖椰抓着林护的手不敢松开，生怕一脚踩错位置而摔倒。就这样赖椰被林护牵到一排一排的长椅中，找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坐下。

    礼拜开始了，伴随着音乐的响起，唱诗班主教走到树立在大堂最前端的布道台上：“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我们又离开了我们…”

    主教在布道台上讲讲着一段有一段的神典段落，还结合现实中的故事滔滔不绝。

    就在赖椰以为这一切与地球的生活是如此的相似之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在寂静的祷告时刻，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本该是鸦雀无声的时刻，赖椰却觉得耳边有驱不散赶不跑的喧闹声，这些声音没有通过耳朵，而是直指内心，挡都挡不住。

    好杂，好乱，好像几百人同时对着自己说话，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赖椰只觉脑袋实在昏沉，突然间闭眼晕睡了过去。

    直到随着主教一句“愿神与我们同在”，祷告结束。

    “怎么了，不舒服吗？”

    赖椰迷迷糊糊中听到林护在叫自己，才缓缓睁开眼，深吸几口气，看见布道堂里的众人几乎都走光了，耳边的喧闹声也消失了。

    赖椰揉了揉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却对上林护担心的眼神。藏起刚才的不适，看着林护微笑的摇摇头，还是不要让他忧心了。

    牵起着林护的手，随着最后几个信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安静的离开了。

    出了布道堂，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商贩们也热闹起来，一家冰点店门口排起不少的人，都是有兽人陪同的亚兽人。

    赖椰看着店铺的招牌，上面各色的冰点都有，都是和地球上大不相同的饮食。

    虽然想尝尝兽人世界的冰饮，但刚才的头晕还没有完全散去，只怕食冷饮会更糟，便没做逗留，向回去的方向走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巧合的事才再次发生了。

    “救救我”“救救我吧”

    突然两句求救声传入赖椰脑海，毫无征兆，毫无道理。

    这声音由模糊转到清晰，听起来不正是糕点铺的老爷爷吗？

    赖椰转头看向周边，所有人都毫无反应，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在看向林护，也是丝毫没有听到异常的样子。

    “把孙子还给我吧，我给你们钱，求求你们”

    声音愈发清晰，赖椰甚至能感受到求救者的迫切，但环顾四周，老爷爷却并不在附近，很明显，这声音只有赖椰听到了。

    “啊，救救我们吧”

    “林护，我想吃刚才布道堂门外的冰饮，你帮我去买好吗？小杯的就行，我在这里等你。”赖椰用撒娇的语气和林护说，充满期待的望着林护。

    林护看小孩如此主动的想要什么，也不忍心拒绝，就说：“那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跑。”

    “嗯”说完，赖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林护走远，赖椰突然眉头紧锁，闭上眼，仔细寻找求助声的来源。

    “不要，救命”“救救我”

    ‘找到了’赖椰寻着这声音的来源，趁街上行人不注意，飞快的跑进一处僻静的小巷子。赖椰速度快，很快就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求救者。

    果然，求救的人，正是那个下午才遇到过的老爷爷。

    老爷爷被叁个青年兽人围住，其中一个青年一脚把他踹倒，“实话告诉你吧，你孙子已经死了”

    “怎么会？我每次都给你钱了啊，你们不是说会把我孙子救出来的吗？”老爷爷听到自己孙子死了，震惊的坐在地上，眼里尽是不敢相信的眼神。

    “哼，信不信由你，你个老不死的，以后别再来缠着我们了，滚！”

    说完，叁个青年又要朝老人踹。

    只是这次，他们其中一个刚抬腿，人就向旁边的墙上飞去。

    赖椰迅速的又将第二个人撂倒在地，脸直直的向地面砸去。站在一旁的那个兽人惊恐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亚兽人，想要变身兽型，但没来得及变成，就被赖椰扑倒，按在地上。他原本还想挣扎，却被赖椰一用力，肩膀关节就被卸了下来，疼得嗷嗷直叫。

    “是你？”老爷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赖椰从那人身上下来，学着他们刚刚的语气，“滚！”

    叁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巷子的另一头逃窜。

    赖椰看着远去的叁个小混混，衣襟边却突然感觉有人拽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老人。

    “是你救了我”老爷爷激动的看着赖椰，在这样寂静的小巷子里，他不敢相信自己能获救。

    但看到赖椰，他也就相信了。

    从见赖椰的第一刻起，他就觉得她和自己的孙子是那么的相像，都是那么的纯粹，都是那么的无畏。老人此时觉得缘分，就是这么神奇，竟让这样奇妙的人两次降临在自己眼前。

    想起自己的孙子，他再次低下头，布满皱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老爷爷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表，表带是皮质的，已经破旧不堪，金属的外环也已是锈迹斑斑。但让赖椰挪不开眼的，却是表盘上赫然记着的二十四小时制。

    是地球的自转时间。

    “这是孙子在时最喜欢的物件，他每天都都要拿起它看好几遍，每每查看，都是那么的安然。如今它却不动了。”老人的华发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苍白落寞，他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拂过玻璃表面，深吸了一口气：“神啊，如果您能听见，帮帮我，让它再次转动起来吧，就像我孙子还在的时候一样，一圈一圈的，转动起来吧。”

    老人的声音，低沉的心惊，虔诚到可怕。

    而恰在此时，发现赖椰不见了的林护，沿着气味刚好寻到这里，在拐角处遇到了那叁个逃窜的青年，向里望去，刚好看到接下来的这一幕。

    日落后的天空，几乎没有一丝光亮，唯独零星几束闪烁的星光，透过云层，安静的照下来。

    赖椰的身影逆光而立，只有一圈微亮的轮廓显得沉寂而坚定。

    “一定，一定会响应你的愿望的。”赖椰不知着了什么魔，竟毫不避讳的开口说。

    她弯下腰，向老人伸出手。而老人搭上赖椰的手，看着赖椰坚定的眼神，恢复了静谧安宁。或许是因为受伤，老人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两人的身影停顿了片刻，赖椰便将他背起来，刚好看到林护在不远处看着这里。她知道自己违约了，而且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就这么低着头向林护走去。一路上都不敢想林护一会儿会又什么反应。

    直到巷子尽头，林护等着她的位置。

    “我来背吧”林护不仅没责备自己，还主动帮忙。

    这反倒让赖椰更愧疚了，送老人回去的路上，赖椰就一直低着头，沉默了一路。

    好在老人的家很好认，因为就在糕点摊的后面，有着带照片的门牌。是邻居把老人安置下的，处理了伤口。

    临走时，赖椰拿走了那块手表，贴在老人耳边轻声说：“一定会让它再动起来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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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赖椰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敢看林护的眼睛，就这么一路无声的到了基地。

    一进家门，赖椰硬着头皮，问林护：“有没有小巧一点的工具，就是那种可以拧螺丝的工具，或者镊子之类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但答应老人的事，还是要做的。

    林护看了一眼她，也没多说什么，让智能管家从仓库里拿来了一个工具箱，里面的工具虽然不是标准的螺丝刀，但看起来也能用。

    赖椰拿着工具箱和手表，看了一眼林护，说了声“谢谢”，就跑回房间了。

    一整晚，赖椰都在修理那块表。那是一块机械手表，赖椰曾经有段时间也喜欢这种齿轮组成的机器，虽然不能自己做出一个，但最基本的修理还是研究过的。

    好在，这块表只是因为摔了一下，里面的一层齿轮错位了，将它们安回原来的位置，上了弦，指针又开始转动了。

    一晚上的成果，终于还是显现出来。

    这个星球的计时制是二十个小时为一天，基地里见到的计时工具也与地球钟表大不相同。看着表面上熟悉的十二个阿拉伯数字，赖椰知道，那个老爷爷的孙子一定是个人类。他也一定是不小心来到了这个星球，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只有看着这手表，才能回忆些母星的往事。

    听那叁个青年说起老人的孙子已死时，赖椰能听出来，他们没有撒谎。老爷爷的孙子应该是真的死了，但具体是怎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能从老人的话语中得知，他的孙子应该是被抓走了，叁个青年以此为筹码，一直在勒索老人。

    难道人类在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立足之地吗？竟会遭遇如此不测。

    不知道那叁个青年有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如果被盯上，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甚少，不知道会不会也是如此下场。

    困意渐渐袭来，原本想要今晚就把手表给老人送回去的，但赖椰没有支撑住，倒头就在床上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