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叶福贵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慢吞吞地穿上军大衣带上帽子，张丽华深吸了几口气，才没骂出来：“把老二给的军用水壶带着啊。” 老二叶胜超是个小连长，给了老头子军大衣、帽子、水壶，还有一个斜跨书包，叶福贵穿得可爱惜了。 王红芬大概是生产完抵抗力差，吹了一路冷风吹得受凉了，越睡头越昏。等中午叶胜利回家，看到王红芬已经高烧了 “红芬，红芬？” “胜利，我头疼！” “发烧了，带你去医院吧，” “不用，你把抽屉里的安乃近让我吃半片就行了。”去医院少说一两块钱，还是不要去了，用安乃近退烧也是一样。 烧了一上午了，王红芬这会头又疼又晕，胸口还疼，她有过断奶经验，知道这是涨得乳腺发炎了，弄不好发烧也是因为发炎引起的。 吃完药后，叶胜利打水给她擦擦汗，王红芬眼睛烧得微红，撅着嘴虚弱的对叶胜利撒娇：“胜利，你上床来陪陪我！” 叶胜利看着自己的老婆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一阵心疼，听话地脱了外套，一进被窝他立马搂着浑身冒着热气的王红芬到他胸前，而王红芬的双腿也马上缠在他身上，这是双方都习惯的姿势，叶胜利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睡会吧！” “嗯！”王红芬嘴角带着笑眯上了眼。 第94章 叶福贵直到中午才拿着空空的水壶回到家。 “周边几个村上都没有下过崽的牛和羊。”叶福贵一屁股坐在堂屋凳子上, 顺手从腰带上又掏出了旱烟。 “别抽了，先吃饭！饭后我去其他村上看看有没奶孩子的。”张丽华愁容满面：“刚喂了五妮几口水，难为这个小丫头不爱哭。” 落英在屋里听到这爷奶话, 寻思着要不弄点奶粉出来给自己吃？米汤不消化牛奶其实也不太适合新生儿, 最好还是吃奶粉。 张丽华蒸了几个红薯, 一碟子咸菜，这就是2人的午饭：“等开春了，我们的自留地种些什么好？” “还是种点豆子、红薯、土豆。”今年土改后分了一亩的自留地, 什么都还没种呢。 小岗村地处江南，气候四季分明又潮湿多雨，地势偏丘陵地带, 周围都是些小山包。 山上大都是竹子还有茶树，这边的云雾茶很有名。 叶福贵在老家的时候上过私塾认识字, 也教过3个儿子识字，战乱时候从老家逃难过来，租了小岗村地主家的地勉强糊口, 后来老二当兵去了, 老三在建国后因为识字自己找了份工作。 现在日子安定下来, 三个儿子都成家了，他也没有大追求, 每天让他抽点烟, 有口吃的不饿死就行了。 两人简单的吃完饭, 张丽华在厨房随手冲了下干净的2只碗, 擦了擦手上的水, 站堂屋门口喊了声：“老头子, 你去西屋看着点五妮, 我去大岗村……” 话还没说完看到堂屋桌上有个棕红色陶瓷罐子，封口处的盖子外还包裹了棉布，使得罐子封闭性更好。 “老头子，刚刚有人来吗？”自己就去了厨房一下子，没感觉有人来啊。 “没有啊，”叶福贵又在屋里吞云吐雾了。 张丽华紧张了，这个是什么？炸。弹？不怪她这样想，她是参与过战争年代的，那时候自制的土炸。弹就是用的坛子装的。 “老头子啊，快来啊~”她的声都是抖着的。 要是平时叶福贵是不会中断自己抽烟的，但听到老婆子那不对劲的声音，给面子的出了屋。 “你看，这是什么！”张丽华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紧缩眉头看着自己的老头子，在怎么说，这也是一家之主，也是她的主心骨。 叶福贵就没想那么多，手里的烟袋随手放在桌上。 张丽华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那个骇人的猜想，叶福贵就已经打开了罐子盖。 她咽了下口水：“是什么？” “白面？”张富贵用手捻了捻，手感不像，这时候有股甜香喂飘了出来，他又凑近罐口闻了闻：“不是白面，好像是奶一样的东西。”他捻了一点放进嘴里，甜兮兮的奶味。 “奶？”她第一时间想到是小儿子送回来给五妮吃的：“是三儿送来的吗？那怎么不说声就走了？” 她也捻了点放进嘴里：“应该就是奶了，这三儿也真是的，不说声怎么弄，我也不会啊。” 落英在西屋听见两人在那研究来研究去，也不泡给她喝，终于忍不住干嚎起来，快点啊 ，我要饿死啦。 “哎呀，五妮哭了，肯定是饿狠了！”张丽华手忙脚乱起来：“这玩意怎么弄啊，应该是泡水喝吧。” 摸索着冲了半碗的量，一勺勺喂了落英。 “你这个小精怪，这会倒是不挑嘴了啊！” 见五妮顺从的喝着奶，张丽华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一罐子够吃很多天了。 喂完奶张丽华抱着五妮给她拍嗝：“咱家五妮漂亮到着，怎么会这么俊呢!啊，你说是不是啊，五妮！” 说着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 半个月的新生儿已经长开了，从眉眼可以看出五妮不丑，黑溜溜的大眼睛，加上皮肤雪白，像个洋娃娃似的。张丽华是越看越欢喜，大儿子家生了5个臭小子，二儿子家参军在外地，带3个孩子就回来一次。 老三家的倒是有个大妮，但都在市里，也不回来。 她正儿八经的只手把手带过这1个孙女，而且，不管是长相还是不吵闹的性格，这个孙女各方面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五妮落英砸吧着嘴，奶粉放太多了，齁甜的。对张丽华又无语又感动，张丽华倒不像普遍的农村妇女那样重男轻女，对她很不错了。 睡完午觉起来的王红芬感觉自己好多了，叶胜利不在家应该上班去了，她收拾了下自己，去了街上买了些麦芽。 回奶应该喝些麦芽水的，在村上她没法提这个要求，好不容易回自己家了，要赶紧把这个奶给回了，省得胜利不小心摸到起疑心，这几天借口身子不舒服，晚上睡觉都离得他远远得。 她要是给五妮喂奶，这2个月就得带着五妮，可她实在是没心情，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产前后心情特别差。 本来就不喜欢农村，在婆婆家的时候，更是让她憋屈。 想到叶胜利，她眉眼含笑，要不是有叶胜利对自己好，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他结婚呢，当初追自己的可是有个当大官的。 落英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发呆，神识不能用就算了，还不能修炼，也不敢练内功，怕身体太小了，练出个不长个子的侏儒来。每天实在太无聊了，她只好睡觉。 张丽华有几次不方便的时候，尝试着把她送到东屋，可东屋里都是老油灰味和烟味，熏得她难受，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张丽华无奈还是由她一人呆在西屋。 今天张丽华一大早给她喂过奶就去赶集了，期间满身烟味的爷爷过来西屋两次看看她有没哭。见她没什么声音就出去了。 “哎呀，累死我了。”张丽华满头汗的背着一背篓的东西到了堂屋，放下背篓先咕噜咕噜喝了一碗凉白开。 “买了些啥？” “买了块rou，对了，还买了个日历，”张丽华掏出巴掌大的一个砖头厚的日历本，递给叶福贵：“挂墙上去。” 叶福贵挂好日历后，把表面的封面撕掉，上面写着1951年1月1号，十一月廿四，宜开工，上梁，忌入宅、安葬、作灶。 “这都快一个半月了，胜利两口子也不回来看看五妮。”张丽华说着一阵心烦，这没心没肺的两口子。 “妈，”头上扎了2个羊角辫的大妮在院子外喊王红芬。 自从村上回来，王红芬就把4个孩子从娘家接了回来。白天几个孩子上学，虽然还没出月子，做点饭她还是能做的。 都生了5个了，她也没那么娇气。 “带弟弟回来了没？” “带了。”8岁的大妮带着一溜三个弟弟进了家门。大妮高高的个子剪了个齐耳的学生头，黄里透红的脸蛋，长得像叶胜利，叶胜利人高马大国字脸，眼睛内双还肿眼皮，像是没睡醒似的。 配合他的身高，也是个高大魁梧的好小伙，如果太丑王红芬也看不上他。 王红芬就属于娇小秀丽型的，1.58的身高偏瘦的体型，在邮局上班又晒不到太阳，鹅蛋脸肤白大眼睛，一个人要好看首先眼睛要漂亮，其次是脸型，王红芬就是属于典型的美女。 5个孩子除了大妮像叶胜利，其他4个的眼睛都像王红芬，大虎脸型身高像叶胜利，比同龄的孩子高几厘米，二虎身材脸型都像王红芬，比同龄男孩要娇小，甚至看起来和小虎差不多了。小虎身材像叶胜利。长大后也会是个英俊少年。 不得不说，他们一家颜值不错。 大妮每天放学后带着大弟，回家的路上顺便接了幼儿园的三四弟一起回来。 王红芬满意地表扬大妮：“大妮真能干！” 得到表扬的大妮扬起了头，像只骄傲的公鸡，兴致勃勃地还想表现：“娘，我帮你做饭。” “好，今天晚上我们吃手擀面，你帮mama择菜。” 大虎是虎头虎脑的一个7岁小男孩，在家喝了点水，就准备出门玩去了。 5岁的二虎和3岁的小虎见哥哥走了，立马跟了上去。 王红芬赶忙喊了声：“大虎，带好弟弟！” 大虎装没听见，跑得飞快，他好讨厌带弟弟出去，不能痛快的玩。 王红芬也不担心，知道他们就在这周边玩，一会饭好了他也就回来了。 这片是邮局盖的宿舍，格局是三排平房，有的人家就这样住，有的人家自己用砖石砌了个围墙，围出个小院子出来。 他们夫妻是邮局的双职工，分到了一间80平的红砖平房，内里隔成了3室一厅的格局，外面围了个大约40平的院子，搭了个棚子在外面做饭。 当时叶胜利分到房子后，叶福贵从村上带了老大和老大家的儿子，帮他砌了个石块围墙，没有水泥就用的黄泥。 “老头子，出来吃饭了。”张丽华喜滋滋的摆好了桌子，今天集上买的rou，她割了一小块炒了酸豇豆。 又蒸了个蛋羹，这么好的菜不配点白饭太可惜，于是奢侈的蒸了米饭。 还是2个人吃饭舒坦，这要是在大儿子家，还没等她吃第二口，菜就没了。 叶福贵手里拿着旱烟出来，一看到桌上的菜色：“你这个败家老娘们，怎么放这么多rou！还做的米饭，你捡钱了啊！” “我跟着你几十年，吃点rou都不行啊！”她本来就是随口回了一句，可话说完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她生于清朝末年，成亲后经历了战乱时期，东躲西藏，几十年没过过好日子，现在老了吃点rou还要被人说。 叶福贵无语，他也不是真的不给她吃rou，无奈道：“好了好了，这么大岁数了，你丢不丢人啊。” 张丽华擦了两下眼泪，端起菜碗，狠狠的往自己碗里拨了大半的菜：“你不喜欢就不要吃。” 端起饭碗去了西屋，落英模糊看到张丽华委委屈屈地吃着饭，可怜这个对自己好的奶奶。 等张丽华刷完碗后，看到堂屋桌子上的一条足有两三斤重的五花rou时，不自觉地张大嘴巴。 院子门是关着的啊！ 第95章 她站在堂屋门口, 不敢进去，脑子里死命的回想这几分钟自己干嘛了。 吃饭时候跟老头子拌嘴，自己在西屋吃完饭后, 回堂屋拿了桌上老头子吃完的碗筷去了灶房洗刷, 拿碗筷的时候桌上自己还擦了下, 绝对没有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