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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九摸着下巴思索一番,觉得这话甚有道理,当即鲤鱼打挺直起背来,对谢厌行了个江湖抱拳礼。 不过没一会儿,鲤鱼又成了咸鱼,蔫蔫地瘫在那儿,抛出金桔再接住。霍九一想到不能继续现在这样的肆意生活,就没了精神气。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谢厌扫他一眼,提出一个重要问题。这个“我们”,指的是霍九养在这别邸里的美人们,其中自然包括他。 没想到霍九竟被这话给问卡了壳,手一歪,小金桔没接住,咚的一声砸到了脸上。 在主家这几日,霍九母亲为他请了一位从南渊学院退下的老师,教他学习帝京礼仪。他每日清晨起、夜半睡,累得跟死狗似的,不得半点空闲,根本无暇思考城南这一窝莺莺燕燕的去留。 不去管滚落在地的水果,霍九自躺椅里爬起来,来回踱步,愁苦表情又回到脸上:“对啊,我这一走,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你们可怎么办呀!” “你可以将我们送走,或是转手卖出。”谢厌剥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漫不经心地给霍九出主意。 “他们是在风月场里打拼惯的,送他们去旁的地方,兴许是如鱼得水;但谢公子你不同,你常年在谷中修行,心性高洁,不谙人世险恶,如今更患有腿疾,若为图一时之便将你赠与他人,那我可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霍九一个劲儿摇头摆手,短叹长吁,“可我此去南渊,为的是一个“避”字,无法将你带在身边,哎,这该如何是好!” 谢厌含笑吃橘子,目光轻飘飘地落去旁处,追逐纷飞的花。 院中少年挥刀速度渐慢,明显是听他们谈话再度走神,而霍九踱步的速度愈发快起来,两条腿不停往前迈开,走到长廊彼端又猛地一回转,衣摆扬尘,足下生风。 十数息后,霍九猛然驻足,手拍打另一只手腕,望向椅中的谢厌,问:“谢公子,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无论是哪,无论多远,我都可以遣人送你过去,只要安全。” 谢厌剥桔子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眸看向霍九,桃花眼含笑:“无论哪里,你都愿意送我去?” “我霍时竹向来说一不二!”霍九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不过随后打了个补丁:“当然,北武恐怕是不行的。” “我不去北武。”谢厌摇头,视线随飞花一道落在坠坠身上,少年挥刀的动作已完全停下来,正定定地望着他。 片刻后,谢厌轻轻一笑:“我这幅模样,回上林谷太丢人。就去扶疏城好了,神都学院内修行者云集,说不定能找到治疗腿疾的方法。” 霍九公子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剥了个橘子递给谢厌,道:“我听闻南渊、神都、北武三大学院,每三年会共同举办个什么秘境比试,指不定最近的一次就在神都,到时候我报名,过来看看你。” 谢厌眉眼弯弯,对着逐风的花瞎许诺言:“南渊学院每年会放两次假,不必等秘境比试,放假时,你我便能相见。” 小傻子霍九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这个!” 过了一阵,霍九又问:“南渊学院每年二月下旬招生,我二月上旬动身,你预备何时出发?” 谢厌故作思索神色,还虚情假意征求霍九意见:“这个月月末如何?听闻二月初二神都有场十分精彩的比试,我想去瞧上一瞧。” 霍九道一声“好”,“到时候我送你出城。”接着拂袖招来管家,命他从酒窖中取两坛陈酒来,午间他要痛饮。 午膳在花疏风淡的梅院摆开,谢厌与霍九对坐,两坛女儿红分别置于案头两端,谢厌不跟他客气,拔开酒塞,为自己满上一杯。 酒液澄澈,玉杯凝翠,素白的指执起杯盏,轻微一晃,碎开杯中映出的影。 霍九来得匆匆,去也匆匆。饭才吃到一半,管家便附耳过来,说主家来人了,他朝谢厌歉意一笑,捞起外袍就走。 无需多话,谢厌已猜出这是一场饯别宴,霍家这场形势变换,远比霍九言语中透露的要深刻。 人离去,风亦止,花却依旧纷纷,谢厌坐在梅树下,慢条斯理地将芙蓉蛋羹吃掉大半,才搁下汤匙。 “躲在后面做甚?”谢厌偏头,看向悄无声息出现在树后的少年,又一扬下巴,示意他坐去自己对面。 坠坠拂衣落座于霍九方才的位置上,青灰色的眸望过去,幽深不见底。 面瘫仍是那个面瘫,不过冻人的程度比往常要严重上几分。 谢厌为自己斟酒,期间掀眸瞥他一眼,懒洋洋开口:“怎么?是想不明白今日教的招式,还是弄不清楚如何才能将至阳之力聚于刀尖一点、而非整个刀刃?” “都不是。”少年否认,眼眨也不眨。 他连续服用白凤玉露丸已有四日,虽然仍是无法记起从前之事,但说话与思维已渐趋清晰,同常人无二。 武学一道上,更是天赋极佳。无需谢厌亲自示范,仅凭口述,他就能够将招式演练出来,劈、斩、刺、扎,扫、撩、推、割,进攻回防,无一不到位,堪称完美。 “那你是怎么了?”谢厌逗猫似的,将酒杯递到坠坠面前晃了两下,谁知对方看也不看,无视得彻底。 他扫兴地将酒杯收回来,听见坠坠沉声道:“你先前说,我不是你徒弟?” 谢厌微微一怔,旋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