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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客厅中央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俩人一同望去,只见那厢江爱芸终于推脱不过终于拿起话筒唱起了曲调悠扬的「我只在乎你」。她从小参加合唱队,形体嗓子都没得挑,往那儿里一站基本就是春晚的架势。而徐明海则靠做在一旁的沙发上,满眼皆是欣赏的神色。 衡烨扭回头来笑着说:“刚才是我脑子一乱说错了。徐明海确实不怕,他有什么可害怕的啊?他压根儿就没长着那根筋。” 秋实眼神一暗,松开了手。 “我的驸马呀,就算你有金刚钻,也架不住人家根本不揽你这瓷器活儿。我跟你说,你趁早……” 还没等衡烨把话讲完,秋实黑棋子似的眼珠便被薄薄的眼皮遮住了。他耷拉在眼睑上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直接喊了一声“徐明海!”——那音调是奔着珠穆朗玛峰去的。 一屋子人集体被吓了一跳,江爱芸直接破功走音。徐明海哆嗦了一下立刻大步流星就跑过来了。 随着他人到了跟前,秋实便歪着身子缓缓躺倒在地。 衡烨没想到这位有口皆碑的好学生居然在朗朗乾坤下出此阴招,气得直磨牙。于是衡烨当机立断,一面努力架起秋实,一面抢先说:“没事儿!他喝多了,我抱他去我房间睡会儿就行。” 幸亏徐明海没掉链子。他二话不说弯下腰,直接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秋实心里那没着没落的感觉被抹去一些,顺势便把头埋在徐明海胸前。 衡烨没辙,只能揣着一肚子酸水带着他们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徐明海进了屋。一面把人小心地搁在床上,一面还不忘教育孩子:“长本事了你?瞧把你能的。” 衡烨跳着脚地轰人:“哥!你快接着跟和江爱芸他们唱歌去,我来照顾果子!” 可惜对方没有就此转身离去,反而说:“小烨子,今儿你是寿星,别冷落了大伙儿。果子既然不舒服,就让我陪着他在你这屋里待会儿。你看成吗?” 人家当哥的客客气气,好言好语。衡烨再怎么不乐意也只好磨磨唧唧地站了起来。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门口,最终在徐明海的要求下“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这房子隔音不错,喧嚣声立刻就被挡在了外面。 可当周围一安静下来,秋实刚才跟人对峙时的骁勇顿时化作了一江春水向东流。 他闭着眼,仿佛置身无尽的浓黑之中。脑子里像是过电影一样,充斥着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这些年的时光伴随着嘈杂切切的背景音像是一辆绿皮火车,带着他呼啸着回到了大杂院。 然后,他就看见十岁的徐明海正冲着个眉清目秀的小不点追问: “哎,你谁啊?男的女的?” 这个问题让如今的少年尝到一种绵延不绝的酸楚。 秋实徒劳地想,要是真能选就好了。哥哥meimei,天生一对。这是人民群众多么喜闻乐见的经典搭配啊。可另一方面,他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渴望成为一个女孩,同时也不想让徐明海当女孩,他们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除了没地方给发结婚证。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鼻尖突然被人轻轻掐住。对方手指上沾染的烟草味一丝一缕地钻进呼吸道里,秋实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徐明海:“差不多行了。?再装就没劲了啊。” 秋实于是睁开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熟悉得无法再熟悉的脸,此时此刻看起来格外地让人怦然心动,也格外的宿怨深仇。 “我才不信你两罐啤酒就能醉。过年的时候,你陪九爷喝了盅白的也没见趴下啊。”徐明海一副心明眼亮的样子。 秋实被人戳穿,顿时感到一种压迫已久的委屈和愤懑。他打开徐明海的手:“那你干嘛假装上当?” “小醋坛子,”徐明海飞斜着眼睛笑着说:“我刚才要是不抱你进来,八成这辈子你都不理我了吧?” 秋实听了这话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他瞪着眼直勾勾看着徐明海,心里一万个念头此起彼伏。 “要说你如今这分量也不轻,天天接来送去的还不成,干脆拿我当天桥扛大包的了。”徐明海抱怨完,又问,“今天是不是过得不痛快?觉得自己特憋屈,还没地儿说理去?” “……”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徐明海哀哀地叹了口气,“这么帅的小伙子,从来没见你对哪个姑娘感兴趣过,给你的小纸条人传人,都递我手里来了,不过都被我直接给灭了。” 这下秋实连呼吸都停滞了,心里的一团火“呼”地就蹿到了半空中。 “不容易啊不容易,我们家果子终于开窍了。”徐明海拨弄着秋实额前略为濡湿的头发,笑着说,“我就等着你这天呢。” 徐明海知道?徐明海知道!那团火从空中一下子又落回到了秋实的心头,烧得他五脏六腑一起痉挛。可还没等他把一肚子的五味陈杂尽数消化,就听徐明海说: “你看上那个江爱芸了吧?” 秋实千回百转的一颗心“哗啦”一声,粉身碎骨。 也许是他此刻张着嘴的表情太过茫然,徐明海立刻就笑着说:“行了行了,别难为情了。你跟我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他压根儿就没长着那根筋!——衡烨的话言犹在耳,一语成谶。 秋实六神归位,努力把想把掐死徐明海的冲动平息下去。他缓了缓,然后旁敲侧击道:“你不是最喜欢聂小倩了吗?她长得那么像王祖贤,你没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