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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生非是善妒之人,羡慕过,也就罢了,笑道:“万万没想到,咱们这位圣人居然这般大方。” 小谭沉默不语,平素他没少在江夏生跟前痛骂皇帝,可上次听过顾励对杨尚书说的话,现在又吃着皇帝发的银子买来的猪头rou,他也不好意思骂了。 江夏生叹气道:“唉,同样是替人卖命,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同工不同酬啊!” 小谭道:“哥哥别卖关子,说来听听。” 江夏生便把今天的事说了,说到地牢内的景况时,他也是满腹疑惑:“那生员大喇喇从牢里出来,我要呵斥,哪知道康府尹面色煞白,见了鬼似的,不敢说话。然后那生员又把康府尹与那姓傅的寺丞叫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人便离开了。待人都散了,康府尹把我一顿好骂,说我有眼无珠!直娘贼,我可都是听他的吩咐办事!” 小谭却是脸色一变,叫道:“我的哥哥,平素你那般伶俐人儿,到这事上头,怎地就糊涂了呢?!我问你,那生员什么模样?” 江夏生琢磨一下,思索道:“眉清目秀,粉面朱唇,长得可是颇好看哩。” 小谭一听,更是不得了,问道:“他可是身量比我高半个头,明眸皓齿,轻轻一笑时,左脸颊露出一个酒窝?” 江夏生惊诧道:“你认识这个人?” 小谭叹道:“嗨,小弟本以为这生员乃是京城中的勋戚,康府尹得罪不起,自然要骂你两句。哪知道你竟是错绑了他!” 江夏生站起来,高声问:“快别卖关子!究竟是谁?” 小谭往皇城的方向一指,江夏生登时跌坐在凳子上,傻了眼。本是好生勇武的一条汉子,此时手竟微微哆嗦起来。 原主惫懒,定下一月一次早朝的规矩,所以顾励也用不着起早贪黑地赶着去上朝。 早上醒来时,顾由贞正躺在他身旁,津津有味地把玩顾励的头发,见顾励醒了,顾由贞眯起月牙眼,甜甜地叫道:“父皇,香香的!” 顾励摸摸他的头,问道:“昨日怎么一个人跑到皇极门去了呢?若是掉进金水河里,可没人来救你!” 顾由贞被这话唤起了昨日的回忆,一张小脸rou眼可见地低落下来:“昨日,有坏人欺负俞伴伴和母妃,儿臣想找父皇哩。” “俞伴伴已经没事了,父皇把他救回来了。不过以后你可不能再这般大意,去哪儿身边都得有人跟着,知道了吗?” 顾由贞懵懂地点点头。 顾励抱着他起床,亲手替他穿衣服,只是梳发辫就有些难了,顾励一双大手恁地不听使唤,最后只得胡乱弄了一遭,取了个小帽子给他戴上,还振振有词地解释:“今天风大。” 顾由贞不疑有他,美滋滋地跟顾励一起吃早饭。因着顾励昨日定下了规矩,一顿饭食不能超出一两银子,是以这早饭便格外简便,不过一份rou粥,一枚咸鸭蛋,一个馍馍,一枚白煮蛋。 顾励尝了一口rou粥,味道虽也鲜美,这rou不过是普通猪rou,贵不到哪儿去。他放下心来,就着咸鸭蛋喝粥。 一个小太监正喂着顾由贞。顾励看不过眼,对顾由贞说:“贞儿,你像父皇一样,自己拿勺子吃,好吗?” 顾由贞乖巧地点点头,自己拿着勺子,学着顾励的样子喝粥。旁边的小太监又替他剥咸鸭蛋,蛋白都取了,拿着勺子,舀出满满一勺流油的咸蛋黄来,顾由贞张大嘴,啊了一声。 小太监一勺子喂进他嘴里。 顾由贞满足地咀嚼,吞下肚子,嚷道:“还要!” 小太监看向顾励。 顾励看着自己手里只吃了点蛋白的咸鸭蛋,对顾由贞说:“贞儿,父皇这个给你,好不好?” 顾由贞喜滋滋道:“谢谢父皇。” 顾励说:“但是,你得先把蛋白都吃了,不许浪费。” “可是儿臣不喜欢吃蛋白!” “那你不吃蛋白,蛋白给谁吃呀?” “丢了呀。”顾由贞天真地说。 顾励叹气道:“贞儿,蛋白也是可以吃的,丢了浪费。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饿肚子,吃不饱,贞儿不能帮到他们,至少别浪费粮食,好不好?” 顾由贞撅着嘴,赌气把勺子一掷:“儿臣就要吃蛋黄!不吃蛋白!” 勺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旁的小太监连忙捡起来。 顾励说:“就放在桌上,别理他。谁都别理这个浪费粮食的小孩。” 顾由贞不禁扁起嘴,可怜巴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励问道:“你现在吃蛋白吗?” 顾由贞哼了一声,小脾气还挺犟。 “行吧,那父皇自己吃了。瞧瞧这颗咸鸭蛋多漂亮,这金黄的油可都流出来了,蛋黄都起沙了,哎呀,味道真好。” 顾励念念叨叨,眼看着顾由贞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嚷道:“儿臣不要父皇了!儿臣要俞伴伴!” “俞伴伴昨天受了伤,没办法来照顾你了。”顾励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哄道:“好了,别哭了。父皇这个咸蛋黄给你吃,但是你也要吃蛋白,你不喜欢吃,那父皇替你吃一半,好不好?” 顾由贞抽噎着点点头。 顾励叫人打了水来,让顾由贞自己洗勺子,一面教育他:“以后不可以随便发脾气了,更不可随意摔东西,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