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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选侍问道:“陛下,我爹贪污金额不过一千五百两……” 顾励说:“不过一千五百两?郭选侍,你知不知道,寻常人家,一年的花用也不过几十两,而且我不过是免去你父亲的官职,让他按贪污金额三倍折银赎罪,朕没有效法□□,对贪污之人一律处斩,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郭选侍脸露怨怼之色:“陛下从前宠爱赵安勤,擢升他为银作局少监,赵安勤一年贪污三千两,陛下却说什么,赵安勤出身贫苦,爱重钱财事出有因,法理不外乎人情,叫他把贪污的都交出来也就是了。为何到了妾身的父亲这里,却不能讲法理不外乎人情了呢?” 顾励淡淡道:“你也说了,那是从前。此一时,彼一时,郭选侍不要钻牛角尖了。” 郭选侍脸色发青,恨恨道:“是妾身的错,谁叫妾身不受宠,不能让陛下说一句‘法理不外乎人情’。” 顾励怒道:“郭选侍!” 顾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一直都待人太和气了,没有君王的威严,是以郭选侍都不畏惧他了? 郭选侍低下头不说话。顾由贞被顾励抱在怀里,见两人吵架,一时间有些害怕,哭唧唧道:“父皇不要骂母妃了……” 顾励连忙哄他。郭选侍催促道:“贞儿,快求求父皇饶过你祖父!” 她拿顾由贞这么一个小孩子作伐子,让顾励彻底生气了。顾励说:“郭选侍累了,该回宫去休息了。” 说罢,抱着顾由贞离开。 杨廷璧带着家僮离京南下,这天到了洛阳的地界上。他在洛阳城中有几位朋友,便索性在庙里住下,寻了个时间去拜访好友。 他一个朋友和以前的福王世子,现任的福王关系颇好,福王听说了杨廷璧的才名,便由这位朋友说项,邀请杨廷璧前去王府赴宴。 这位福王继承爵位不久,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出头,只是面皮浮肿,精神不振,眼底发青。 福王久闻杨廷璧才名,对他很是热络,席间聊到京城的事,福王问道:“杨贤弟在京城住了这些日子,不知听说过《射雕英雄传》没有?” 杨廷璧笑道:“那自然是听过的。” 福王拊掌道:“那正好,本王府中的戏班子新近排了一出戏,正是由《射雕英雄传》改编而来,贤弟不如留下来观赏指点一二?” 杨廷璧只得欣然应允。 席间两人说几句话,便有一道菜端上来,说这番话的功夫,已呈上了四五道精致菜点。福王见杨廷璧下箸,问道:“这些菜色是否合贤弟的口味?” 杨廷璧欣然点头:“滋味甚美,别处都不曾尝过。” 福王哈哈一笑道:“这可是宫中御厨的手笔。” 杨廷璧那友人诧异道:“陛下竟然连宫中御厨都送来了吗?” “前些日子想添些家奴,问陛下要人,陛下都不曾答应,又岂会给本王送御厨。我这王府的主厨,乃是曾经在宫里为皇家烹饪膳食的文御厨,文和贵!” 那人大喜道:“居然是文御厨?!左冢宰的书画,文御厨的饭汤,左尚书在下无缘见识,这文御厨今日有幸一会,当真是托王爷的福。” 福王得意,命人将文御厨叫过来。 杨廷璧的友人又道:“这文御厨在江南一带名气大,整治一桌饭食,需得要黄金二百两,王爷恁是大手笔,竟能将此人请来!” 杨廷璧问道:“这人既然在宫里做御厨,怎么到王爷家来了?” 正说话间,一矮胖中年男人已跟着仆从走了进来,向福王等人行了个礼。福王说:“喏,贤弟问起这个,就让他自己说吧。文御厨,你说说,为什么陛下让你出宫?” 文和贵已不是御厨,但大家仍喜欢这么称呼他。文和贵笑道:“那天小人做了三道御膳,片羊唇rou,炸鹅掌,并一碗山珍汤。陛下用过之后,龙心大悦,召小人前去,询问这菜究竟是怎么做的……” 文和贵说起那天的事,仍是历历在目。涉及皇家密事,众人亦听得认真。待听到文和贵说:“陛下说,‘生炸鹅掌,取羊唇rou,这等血淋淋的烹调手段,教朕心里难安。往后为朕及后宫整治饮食,只做普通家常菜便好,一顿膳食之花用,不得超过一两银子。’” 杨廷璧微微一笑,脸露钦佩之色。 福王哈地笑了一声,问众人道:“瞧瞧咱们陛下,果真是内廷府库叫王正那个老贼搬空了,连一顿饭都吃不起了!你们倒猜猜,本王这一顿饭,花了多少钱?” 众人胡乱猜测起来,都没猜中,催促福王快说。福王伸出五根手指头。 一人惊呼道:“五百两黄金?” 福王得意一笑。 众人好一番吹嘘夸赞。 福王志得意满,对文御厨说:“陛下赏了你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本王也赏你二十两!” 福王伸出两个手指头,晃了晃,说:“来人啊!取二十两——黄金!” 文御厨领了赏赐,叩谢福王后离开,众人看见明晃晃的黄金,不由得眼热,各个附和吹嘘福王豪气万丈。 杨廷璧却是静静坐着,仍在想着方才文御厨说的故事。待酒席散后,福王府后院打起堂会戏,杨廷璧带着家僮在角落里坐了,却有些心不在焉。 家僮问道:“少爷怎么了?可要去端碗醒酒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