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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无力的哀痛,而是不可置信的质疑与否定。 他们默默退开,留待他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他没那么容易死,”一片或震悚或难以置信的静默中,蒋鹏兀自开口,声音强作镇定,道,“江弋命大着呢,林予臻不也还没出来吗?” 他望着舱内像是睡着一样的人,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宽慰别人:“……他们两个联手,不会有过不去的副本。” - 林予臻仓促间收拾起了那些零散的碎片,融进自己的意识中,脑海中便像散了一部七零八落的电影,发生在各个时间的片段毫无次序地潮水般向他涌来。 初识江弋时,这人将他狠狠暗算了一笔,被当面质问也不慌不忙,不轻不重地带过,让人恨得牙痒;后来两人渐熟,谁都不待见谁,一见面便是换着花样的冷嘲与热讽,即使后来在并肩作战中渐渐缓和,江弋身上也始终像蒙了一层看不清的雾,不知多少大大小小的秘密藏在后面,始终不肯对他和盘托出。 而现在,他所有的过往,都以这样再坦诚不过的方式,一点一点地在他面前剖开、呈现。 林予臻看到江弋那些从未被人知晓的过往,看到他进入星舰后对自己要求严苛的训练,看到他第一次被系统拉入副本、赢得胜利后的冷静自持,看到他对自我意识的控制逐渐加强,学会在系统维护时间稍稍松开绷紧的神经,与时彦商讨下一步计划…… 他甚至从江弋的视角回顾了与自己的初识和相见。 原来那比他以为的更早。早在他第一次进入MR模拟舱,早在测试胶片打印出来前。 江弋的意识碎片漂浮在外时,他用透视异能只看到那些片段的景象,等这些片段融入自己的意识,他发现自己竟能从其中感知到更为微妙的一些东西,比如江弋的内心活动、细微的情绪等等。 于是当他看到自己一口咬上江弋的手腕,整个人开始骤然升温,本能地想要别开眼去不看,然而这场景并非发生在他眼前,闭上眼也无济于事。何况他必须尽快在脑中过完所有片段的始末,以保证拼接起来不出差错,于是只好就着江弋感知到的种种,耳廓guntang地复习了一遍自己动口的前因后果。 他边看边拼,血液中蕴含的能量一遍遍冲刷着已拼接好的部分与仍七零八落的碎片,将那些连接处的细小断痕一一抚平、复原。 “意识体……初始创立完成,请选择……” 刚刚将那不知碎成多少片的意识拼回完整,林予臻耳边便传来断断续续的机械语音,那声音微弱而遥远,飘忽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 “请选择意识体属性……” 林予臻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正在扭曲断裂的空间,那时断时续的机械音似乎正来源于那里。 他眼前闪了几闪,颜色淡得不能再淡的系统页面再次出现,文字提示下,两个选项忽明忽暗地坚强闪烁着。 EA; MSG。 林予臻愕然片刻,目光自EA滑至MSG,刚停留两秒,第二个选项便自动确认了下去—— “选择完毕……意识体属性……MSG……” 江弋散乱的意识自他意识体系中彻底成型的那一刻,水浪已在不远处崩塌扭曲成了一个杂乱无章的巨型线团。他顾不得回味那些隐在江弋记忆深处,随时间推移渐渐清晰、却到最后一刻才敢倾泻而出的情愫,努力调动他的意识,去感知来时的方向——他必须要先将好不容易拼凑起的一个“江弋”归位,再让自己的意识回归现实。 然而林予臻很快发现,他完全感应不到来时的方位了。 他马上想到什么,僵了一僵——外面的工作人员已经破开舱门了吗?他们已经把江弋的传感器摘掉了吗? 如果是这样,也算不得太稀奇,毕竟他们已经在里面耗费了太长时间。 可如果传感器已摘,他该怎么回去,闷头瞎撞吗?中彩票的几率还比这个高些。 林予臻在原地苦闷地思索了一会儿,某个方位忽然传来强烈的感应——与江弋的意识之间产生的感应。 没有时间思考传感器忽然之间归位的原因,他毫不犹豫地向那处扎过去,将江弋的意识完整地从自己身上剥离——经过他周身能量的津润,那薄得随时都要破裂的意识体已经变得坚实了一些,然而他也不能完全确定,脱离他的意识后,究竟能不能完好且长久地存在下去。 - 连在江弋身上的检测仪微微跳动了一下,各项指数向上跳动了一点微小得可怜的数值,然而已足够守在旁边的蒋鹏一跃而起。 与此同时,围着林予臻所在传送舱的工作人员认为再耗下去凶多吉少,打算强行摘下传感器。 杜非福至心灵,忽然直挺挺往下一栽,从警务人员的阻拦下直接出溜到地上,发出“咕咚”一声巨响,死死闭上眼睛。邵听会意,立刻卖力地吆喝起来:“不好了,这里有人休克了!!!” 一嗓子嚎得凄厉无比,瞬间将多半人的注意力转向这里。 做好强摘林予臻传感器准备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分了一半赶向这边,尽管识破杜非的伪装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也已足够林予臻将自己的意识抽离。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杜非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灵机一动,居然卡的这么是时候,准得够他一辈子吹嘘自己能掐会算,和林予臻有穿一条裤子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