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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掩的窗户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轻巧地翻过窗台,落在披着烛光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海格只看了眼手边的沙漏,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严肃冷峻的表情纹丝不动。 萨缪尔已经习惯了海格的这种态度。他安静地走到书架前,抬头看着书脊上用花体字标注的名目。 “你把那个菜鸟叫来玛伦利加、塞到路易斯·科马克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海格合上眼前的档案册,冷冷地盯着萨缪尔的侧脸。得益于优秀的先天条件,萨缪尔有着经得起品鉴的堪称精致的外表,但在海格看来,那只是毒蛇的伪装:“你又在算计什么?” 受到海格直白的攻讦,萨缪尔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苦涩——这是他从未在海格以外的人面前展露的模样,包括索菲娅。他垂着眼,喃喃道:“这次真的不是为了什么坏事,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bgm:Tavern at the End of World Pawel Blaszczak 写的时候其实不自觉地代入了rpg游戏式的视角,设想“这里如果出现几个选项,会有什么新的展开”,或者是在关键时刻扔骰子过检定 ☆、第六章 神祇的暗影 作者有话要说: River of Life Pawel Blaszczak 没有一座城市能永远繁荣,也没有一种神祇能永远担起信徒的崇拜。无光者带来恐慌的年代,教团曾是信众的寄托和荫庇;而当无光者被消灭殆尽,它就显得可有可无了,以至于灾变的预兆再度出现时,人们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向教团寻求帮助。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了鼓吹抛弃一切、拥抱死亡的“末日信仰”。 早在这一场灾变来临以前,教团的影响区域相较于盛期已经萎缩了三分之二,玛伦利加城是它仅存的几个教区中最大也最富庶的一个。建城时期落成的神殿依旧伫立在城邦中央,敞开大门接纳在时代的浪潮中飘摇不定的灵魂,却再也无法复现几个世纪前的荣光。 ——银湾塔杂记·教团兴衰 烛火摇曳着,在两面墙上各自映出走形的人影,无意中勾勒了海格与萨缪尔二人截然不同的心绪。 海格环抱双臂,冷着一张脸等待萨缪尔的解释;而萨缪尔一直侧对着他,始终没有转过身去,像在回避着什么。 “如果是对教团,或者玛伦利加教区不利的话——”海格低沉的嗓音带着隐隐的威胁。 “不是的。”萨缪尔马上反驳道。声音很轻,混杂了整日忙碌过后的疲惫和无力感。 萨缪尔叹了口气,缓缓转向坐在书桌后的海格,双眉微蹙,柔软的光在那双碧绿的眸子深处摇晃。那不是怯懦和恐惧,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海格哼了一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他踱到桌前,挡住了大半本应投在萨缪尔身上的烛光。 萨缪尔又移开了视线:“……家族元老们打算趁着你我离开玛伦利加的空档,扶持艾德里安取代我和索菲娅的位置。他们一直看我不顺眼;艾德里安没有背景,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留在鹤山庄园迟早会变成元老的傀儡。我只能抢在那之前把他调过来。而且,托雷索在玛伦利加的事务确实需要帮手。” “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变成你的傀儡了,是吗?”背光的阴影下,海格皮笑rou不笑的表情十分渗人。他紧走几步,毫无预兆地伸手掐住萨缪尔的脖子,将他推向冰冷的墙壁。“你想要的还是权力,别人无法质疑的权力。” 教警出身的海格没有吝惜自己身体的力量,只给对方留出了一点呼吸和说话的余地。萨缪尔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坚硬的石墙,长靴的后跟紧紧抵着墙角,一步都挪不开。但他没有挣扎,脸上也并未表现出抗拒或反感的神情,低垂的双眼微微颤动。 无论海格对他做什么,萨缪尔都不打算反抗。这种不为人知的扭曲关系是“历史遗留问题”,是萨缪尔自己造成的后果——他心中有愧。以前就是这样,将来大概也不会改变。 海格手上暗自发力,迫使萨缪尔抬起头:“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想法。”海格用的是陈述句,他很确信这一点。 镣铐般的手掌还按在自己脖颈上,萨缪尔艰难地点头:“艾德里安他……他会帮我维系路易斯和托雷索家族的关系,同时监视赏金猎人协会的动向。这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希望如此。”海格知道萨缪尔已经坦白完了——即便不动粗,萨缪尔也会如实告知,但海格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冷眼看着萨缪尔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喉咙调整呼吸。“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萨缪尔深吸一口气,确认自己的脖子没出问题,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不太稳:“总督府派到飞狮公馆附近盯梢的人手增加了,我猜神殿这边的情况也一样。” 海格皱着眉,幅度轻微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他们在监视你的动向。而且不只是总督府,还有协会。他们也盯上了圣器。” “路易斯和协会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只要妨碍教团,他就是我的敌人,这和他持什么立场没有关系。” 异端审判官的言辞永远是尖锐直白的,萨缪尔不指望海格对任何人温柔。 沉默了片刻,萨缪尔又说:“我派去洛格玛地区调查古圣殿遗迹的人一周后就会返回玛伦利加。如果有任何收获,我会马上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