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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院门前,便见正院中一片肃静,人人皆似惊弓之鸟,谨言慎行,步步小心,像是害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有雷霆降下。 这诡异的氛围叫姜虞心中犯起嘀咕,不由放轻脚步,刚走进正院,阿瑛便迎上来把她又请了出去。 姜虞奇道:“阿瑛姑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人人都是一脸肃容?” 阿瑛伸了根手指往唇间一比,低声道:“姜二姑娘先请回吧,夫人现在……不方便见客。” 姜虞闻言,只好道:“既如此,我晚一些再过来给湄婶婶问安吧。” 阿瑛望着少女柔美的面容,面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犹豫道:“唉,其实是少主与夫人又……” 阿瑛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个小婢女疾步奔来,伸手将她一拉,低声道:“阿瑛姑姑,夫人唤你回去呢。” 阿瑛顿了顿足,朝姜虞歉然一笑:“总之现在不是时候,姜二姑娘先请回吧。” 就与那小婢女一起匆匆离去。 独留姜虞一人站在正院外,凝眉沉思。 少主与夫人又? 又怎么了? 看这氛围,倒像是母子二人吵架了。 可那位江少主看起来是个秉性温柔,有原则有底线的人,怎么会和自己的母亲闹到这样不可开交的程度呢? 江少主对她有救命之恩,眉山夫人是位慈和的长辈,这几日对她也多有照顾。受人恩惠,自然要投桃报李。 姜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十三郎,忽然心生一计,道:“十三郎,走,我们去瞧个究竟。” 第34章 母子相斗 姜虞左右看看, 走到正院西墙外的一丛美人蕉后藏好,再把十三郎往西墙的六角漏窗上一放,手掐法决, 口中低诵:“天地无极, 乾坤借法!” 霎时,少女指尖上亮起盈盈幽光。 姜虞并指点向眉心灵台,抽出一缕神识引渡到十三郎身上,然后摘下十三郎颈间的金铃, 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呵道:“去吧, 十三郎,去帮我看看眉山夫人和江少主怎么了。” “喵呜——” 十三郎低低叫道, 尾巴一甩, 转身钻入漏窗中,纵身一跃, 跳入正院墙边的花圃里。 姜虞退到美人蕉旁的大青石上盘腿打坐, 看着像是在练习坐禅调息,实则她的神识已经跟着十三郎进了内院。 自从发现自己可以用扶乩之术请十三郎的妖魂上身,甚至还可以反过来附身到十三郎身上时, 姜虞便趁着这几日闲暇时光,捣鼓出了这分神附身, 和十三郎共用一躯的法子来。 十三郎虽是下品灵宠, 但天生擅于奔跑藏匿,若它有心要隐匿气息, 甚至连分神期的修士都难以觉察。 正是因为如此, 那夜在魍魉道上,姜虞请十三郎上身后, 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小魔头附近,于关键时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十三郎凭借气息寻踪,很快就穿廊过巷,寻到一处门窗紧闭的湖心小楼。 十三郎躲过楼外守卫的婢女,沿着屋脊爬到楼顶,勾开门窗潜进去,再悄悄往下,潜入一楼厅堂。 这一路上,借着十三郎的视角,姜虞也得以一览这座小楼的内部构造。 虽然这座小楼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沿路行来,所有廊柱、白墙上都刻着玄奥的符文,梁柱之间以红丝悬挂金铃。金铃形状、大小各异,小的有如花生,大的如碗。 许多金铃的铃舌上都贴着封魔黄符,这说明这些金铃中都封着邪祟或者凶魂。 姜虞借着十三郎的身体,抬头仰望,心中细细数过,发觉小楼中的金铃竟有万盏之多,而其中大部分金铃上都附有封魔符印,这代表被封印在这栋小楼中的凶魂邪祟至少也有七、八千之众。 七、八千邪祟凶魂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要是有人不小心破坏了这里的封印,致使这些邪祟逃窜出去,一夜之间便能将一座数万人的城镇变作死城。 这么重要的地方,守卫怎可能如此松懈? 姜虞心中惊疑不定,行动间益发小心起来,每一步都要再三思量才敢踏出,生怕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机关。 就这么磨蹭了半天,总算叫她潜到一楼厅堂的楼梯拐角处。 她伏下身子,透过朱漆雕花的楼梯阑干,看到眉山夫人手持戒尺,站在一幅四神将降妖伏魔图前,正一脸怒容地望向跪立于地的黄衣少年。 跪在地上的自然是江玄。 往日在外行走常戴的白纱竹笠被江玄取下来放在一边。 少年今日戴了一顶子午莲花镶玉金冠,两条玄黄绣缎从玉冠两侧垂落,在下颌处结了一个流花结,分明是一副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打扮,可姜虞却觉得此刻的江玄像是换了个人,身上再没有初见时那种淡泊世外的檀香禅意,反而隐隐透出一股乖戾不羁。 这种变化叫姜虞暗自心惊,少年眉宇间熟悉的气质又叫她惊疑不定,恍然间几乎以为跪在厅堂中的不是江家少主,而是那个早已被焚为灰烬的小魔头。 但此刻情况特殊,姜虞也只能捺下心中惊疑,屏息静观。 厅堂之中。 眉山夫人握着戒尺的右手微微颤抖,启唇问道:“七日前,你风雅师兄私下携西门家弟子前往游仙村查探,自此便与西门家断了联系,我问你,此事当真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