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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张胖乎乎的小圆脸蛋,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棱角分明, 眉眼明艳张扬,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少年面庞。 一点水滴状的红玉垂落在少年眉心之间,称着少年瓷白的肌肤,好似白雪映红梅。 姜虞怔愣片刻, 皱眉道:“你怎么变回来了?” “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姜虞话没说完, 江玄忽然抬起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眼,另外一只手掌住她的脖颈, 强迫她转过头去。 少年的手掌很大, 掌心微热,手掌边缘大抵是被被风吹久了, 凉丝丝的。 姜虞觉得江玄捂住她双眼的手按得很紧, 很用力,她简直怀疑他是想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姜虞这人有个矫情的缺点,就是受不得疼, 一疼就爱叫唤。 “嘶……好疼,你轻点行不行?!” 小姑娘家, 语声娇软, 尾音婉转,便是生气叱骂, 听着也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江玄听到她说话, 不知想到什么,一张玉面涨得愈发红了, 连带脖颈和耳根都红成一片。 “这双眼睛还想要的话,就给我闭嘴。”少年恶声恶气地说道。 姜虞多少也算摸清了他的性子。这小变态若真想杀人,肯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他越是赌咒发狠,越是代表他心虚。 切,纸老虎。 姜虞才不管他,自顾自地说道:“欸,小魔头,你从胖土豆变回来了,你知道吗?” 江玄听到她没有继续追问“脸红”一事,心下暗自松了口气,蒙住姜虞双眼的手稍稍放开了些。 身体的异样感令他分外不适,他虽然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也翻阅过几本江家祖传的同修法籍,对于这档子事虽无实战,但理论经验丰富。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晓什么叫作“纸上得来终觉浅”,“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江玄暗下决心,等回到江家,就把藏书阁里那几本妖言惑众的同修法籍烧了。 当然,江玄自然没有那个兴趣特意去翻阅什么同修法籍,都是早年时偷看藏书阁的典籍时不小心翻出来的。 他刚被寻回江家那两年,母亲眉山夫人便将他送到江家祖宅关起来,名义上虽然是扫守祖坟,为父亲江小楼祈福,实则是变相的软禁。 眉山夫人得知他在朽蛊道人手底下时杀了不少名门世家弟子,又见他对西门家弟子多有偏见,担心他冲动之下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有意要收敛他这一身戾气,便将他送入江家祖宅。 毕竟从前他在太阴宫中杀人放火,尚且可以勉强说是年纪尚小,为jian人所惑。 但既已被江家寻回,若再动手杀害西门家之人,那即便贵为江家少主之尊,也须得抵命偿还。 可江玄天性倔强,眉山夫人越关着他,他的逆反心理越是严重。 眉山夫人每月回江家祖宅看望他,母子二人但凡交谈,定是不欢而散。 眉山夫人越看越是心灰意冷,只觉这孩子从根子里已经被那些魔道妖人带歪了,根本无药可救,渐渐地萌动了将江玄长久禁闭在江家祖宅的想法。 知子莫若母,眉山夫人虽与自己这个儿子隔阂颇深,但有一点倒是看得极准——这个孩子若是一辈子都待在江家祖宅,尚且能够平安度过一生;若是放他出世,只怕来日不仅整个仙门不得安宁,甚至有可能连他自己也要走上无法回头的毁灭道路。 江玄被囚困在江家祖宅那三年里,无人教授他术法修炼,他便偷偷从祖宅的藏书阁中盗出书来,在祖宅守卫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连蒙带猜,囫囵吞枣地读完藏书阁中大半典籍。 他继承了江小楼的聪颖和眉山夫人的修炼天资,分明无人教导,但是最后竟凭着自己摸索,无师自通地修出炁海。 三年后的一个雨夜,惊雷轰鸣,白电炸落。 江玄在祖宅中修出金丹,成为江家近百年来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一举惊动江家数位耆老。 那几位耆老大呼眉山夫人未尽到主母之责,亲生儿子天资高绝,她竟置之不顾,反而终日为长姐的孩子cao劳。 眉山夫人迫于江家几位长辈的压力,终于不得不将江玄从祖宅中放出来。 江玄离开祖宅那日,正是盛夏最炎热的时节,晴空万里,烈日炎炎。 少年步履从容地从祖宅深处走出来,阳光洒落在他身上,照得他那张终年不见天日的脸庞益发雪白。 少年一路走到祖宅大门前,在高高的门槛后停下。 他笔直地站立大门的阴影下,仿佛阴暗角落里一株不屈生长的夹竹桃,美丽却有毒,他不停地长啊长啊,一路披荆斩棘,终于迎来离开这深院高墙的一天。 少年站在门边,一双乌黑通透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大门外的眉山夫人,嘴角微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好像是在说,你不是打算关我一辈子吗?真抱歉,叫你失望了。 然而下一刻,他抬脚迈出门槛,面上的嘲笑陡然消失了。 不过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般,瞬间蜕去了那一身冷锐阴戾的气息,变成一位温润谦和的世家公子,双手交叠,微微躬身行礼,恭谨地唤道:“母亲。” 虽然眼前的少年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rou,血溶于水,母子二人间便是有再大的误会,依然有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