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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金丹之后,一切都得从头再来,所以江玄现在就只是个身怀武艺的高阶武者,面对如此强大的威压,几乎没有抵挡之力。 可面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的方如是,江玄并无任何惧意。 “虽然晚辈认为前辈不可能成功破掉四海封印,却非常乐意见到前辈成为太阴宫的主事人之一。” 方如是冷冷问道:“哦,为何?” 少年仍是那般微微笑着,一双睡凤眼弯成两道新月,看着天真又可亲,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足以叫任何一位玄门正宗的掌门人暴跳如雷。 “我要娶的妻子,身怀龙族血脉,能遮掩得了一时,却很难遮掩一世。” “与其终日提心吊胆地提防有心人,不如捅破这天,给她找一个可靠的靠山。” 方如是听到这里,愣了愣,脱口问道:“怎么,难道你觉得她那位姑母不算可靠的靠山?” 少年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问雪夫人有她的责任和立场,与前辈您不同。” “如何不同?” “若遇正道联手讨伐,问雪夫人很难为了阿虞与他们撕破脸,但前辈你可以把他们的脸都踩到脚底下。” 方如是越听双眸越发明亮,看向江玄的眼神也由愤怒渐渐变为探究。 江玄朝方如是伸出手,道:“讲完了原因,前辈现在是否可以将阿虞那一魄交给我了。” 方如是垂睫思索了片刻,从袖间取出一盏莲花灯座来。 那灯座只有普通女子手掌大小,样式秀气而古朴,最外层鎏的金已脱落了不少,显然很有些年头了。 江玄双手接过那灯座,小心翼翼地收入储物灵囊中,贴身藏好。 方如是收起外放的威压,道:“说吧,你要如何引荐我进太阴宫?” 江玄斟酌道:“从十八水府,到五镇海渎,再到入主总坛,照这样的路子一步步往上爬,未免太慢了一些,依晚辈之见,不如干件大事情当投名状,直接拿着这投名状觐见现任宫主和大护法。” “那你说,该拿什么来当投名状?” “前辈可有兴趣故地重游?” 方如是一怔:“故地重游?” 江玄直视着方如是的双眼,道:“麟趾洲,淮阴西门氏。” 方如是眸光微沉,怎么都想不到这少年郎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当面揭她的伤疤。 江玄道:“西门家现在虽是淮阳一脉当家,但论起渊源、根基,仍在淮阴。若淮阴的祠堂遭人破坏,家主西门闻弦必然亲临淮阴。我们就在淮阴布个局,将西门家搅个天翻地覆,拿西门家主的项上人头去做这投名状!” 方如是坐直了身子,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江玄。 “你与西门家有什么仇怨,要拿他们来开刀?” 江玄笑道:“西门家在塞上江南第一世家这个宝座上坐了太久,我灵州江氏也想坐坐看,不把西门家拉下来,怎么成?” 方如是直觉他话中有假,却也想不出更有力的理由。 “都说灵州江氏迂腐古板,你家大人是怎么养出你这样狡诈的性子来的?” 少年起身走到门边,双手推开槅扇,清晨的风迎面吹入,拂动他的发须和衣衫。他跨步走出门外,轻轻将门带上。 少年的声音从槅扇外传入,显得有些模糊。 “大概是,天生的吧。” 方如是捧着书卷怔然片刻,忽然垂首摸了摸腰间悬挂的菱花镜,低声道:“三哥,要是你也像这小子一样坏就好了。” 江玄离开方如是的住所,迎着春末的暖阳,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 才进院,便有蛇妖一族的婢女拖着长尾迎上前来,说道:“公子,小夫人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摔了好多东西呢。” 江玄“嗯”了一声,表示他知晓了,挥了挥手,命令满院婢女退下。 待院中的人都被清空后,他才负着手,慢慢走到西厢前,站在窗下,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棂。 “阿虞,我可以进去吗?”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响—— 一只茶叶软枕摔到了窗子上。 江玄双手环胸,后背虚抵在窗棂上,看着廊下灼灼盛放的九里花,一时间不再说话。 房中,姜虞砸完枕头后侧耳听了一会,发觉屋外再无声音,抬头看到窗子上映着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是她太过分了吗? 姜虞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将耳朵贴到窗上听了一会,忽然听到少年“嘶”了一声,接着捂着心口弯下腰去。 姜虞顿时将怒火抛诸脑后,打开窗子,探出半个身子,急问道:“你怎么了?是伤势又复发了吗?” 江玄脸色苍白,半躬着身子,望着她,点了点头。 姜虞便什么都顾不得了,门都来不及开,直接从窗口爬了出去,搀扶起江玄,道:“走!我扶你去兰香池泡灵泉。” 江玄虚弱道:“多谢。” 姜虞架起江玄,让他将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扶着他进入兰香池,看他疼得如病弱西子一般,竟是连脱衣解裳都做不到,只好忍住羞意,替他除去衣物,然后再扶着他滑入最大的灵泉池中。 江玄靠坐在池边,双臂展开,枕在池沿上,后颈微仰,将头嵌入池边的石枕之中,仰首看着姜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