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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杨飞文一边嘴上叭叭一边还动作利索地切换到微信要给晏休发信息,俞绥眼皮子倏地直跳,他甚至没听清杨飞文到底说了些什么,摁着床铺一巴掌拍过去,截断了第一助攻蠢蠢欲动的爪子。 “叫个屁。”俞绥毫无风度地说,“我俩最近不和,你现在叫他我俩能立刻吵架,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你就是be推手,知道么?” 打蛇挑七寸,杨飞文正好分外重视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名声,半点儿不想顶罪名,他撒开手,老老实实切换回游戏界面,这帮人又笑成一团。 梁文说:“你俩造一栋自己的CP楼算了。” “呸,那有什么意思。”杨飞文说。 却没瞧见边上俞绥跟受了启发似的,悄无声息地抬了抬眼皮。 这帮网瘾少年玩到很晚,后来俞绥玩困了,率先举起白旗,卷着被子滚到边上去躺着。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俞绥一闭眼就看见戴红袖章的渔夫,这一次渔夫没有凿冰,他坐在一个小舟上。梦里刚下过一场大雨,渔夫的衣服都湿了,他扬手脱了上衣,拧干水挂在船边。 俞绥闭眼即睡,醒来时小腿抽筋,抿着唇在那儿默默蜷缩了一会。 杨飞文还在背后奋战,他着急得直垂床铺:“那条鱼是谁啊,老在这抢我经济!” “是我!”一个男生吼,“老子不是辅助你呢么?吃你两个币着急成什么样!” 俞绥伸手摸到手机,撑着地铺坐起身,他摁亮屏幕,发现自己才睡着了二十分钟。 微信那栏显示有未读消息。 人木:[你不在家?] 发送时间在二十分钟之前。 俞绥才从梦魇中醒来,团雾挤在眉梢还没散去。他屈起腿架着手臂,重新把这行字看了一遍,然后忽然心尖一悸,彻底醒了。 这人不会去他家了吧?俞绥心想。 他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匪夷所思,半分钟以后,顺便嘲笑了自己一声脑子脑子有坑。 二十分钟之前已经过了上一天的凌晨一点,那么晚,晏休跑到他家去干什么? 再仔细一想,他今天没回家在家里不是什么秘密。老妈最近跟晏家联系颇多,没准是今天什么时候跟老晏或者汤阿姨随口提了一句,没准恰好被晏休听到罢了。 俞绥盯着屏幕发呆了好久。 房间的窗没有关严实,留了个小缝通风,后来有人嫌闷,把缝又拉大了一点儿,外头的风不断从缝隙里钻进来。 估计是因为人多,屋里不冷。但俞绥察觉到有风进来那一会儿扭头看了眼窗户,忽然就觉得自己还缺一件外套。 他其实懂的。 外面总有人说世界上没那么多巧合,但是同时也有人说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巧合。 就好像晏休跟他一个学校,晏休跟他一个班,晏休跟他同桌,晏休还忽然之间成了他的世家哥哥。 前面十六七年从未出现过的巧合积攒到同一个年间已经很不容易,总不能再奢求他在意晏休,晏休也正好在意他。 这太突然了。俞绥从来没有在某种混沌中迷糊过太久,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好任何一种来自自己或者来自外界的变化。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二十分钟之前发过的信息变成四十分钟之前发过的信息,最终也没有回复。 第二天俞绥起了个大早,从唐泊虎家出去的时候拍了张唐泊虎躺在床上,头裹成猪头模样的照片,他稍微裁剪了一下,然后发给晏休。 鱼闲罐头:[昨天来看虎子了,怎么了?] 对面没有回复。 可能是因为晏休没醒,或者单纯看到了没想好回复什么。有很多事情,错过了回答的时间,再回复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初四以后,俞京缘没有停歇地继续出差。 今年俞绥照样在俞家收到了五个红包,俞京缘打头给一个,袁语给一个,俞僚俞贞俞斯一人还给他发了一个。后来上爷爷奶奶家走一趟,再去外公外婆家走一趟,俞绥就再次成了一条富裕的鱼。 过年关的这个假期不长,加起来甚至不足一个月。最后的几天里,俞绥抱着巨额财产奔赴抚村。 除夕那几天他就来过一趟,这会距离那时候不久,村里的小孩还记得他,叽叽喳喳跟在他身后摔炮。 俞绥挎着包,一路窜上楼,挤进粟粟的房间跟他抢那张矮脚的小书桌。 等阎无衍得闲,踩着拖鞋杵在门口,将东西往俞绥面前随意撂下。 阎无衍:“自己算。” “我算不准。”俞绥冲那些五花八门的玩意上一眼扫过,掏出一个封好的大红包,“大仙,您给亲自算一卦。” 那红包压在桌上,厚厚一沓挺大的分量,让阎无衍一下子没了声。 可能是因为后来人生经历的岔道,让阎无衍经常不知道怎么把话掰扯成俞绥能理解的那一道。 俞绥等了两秒,自己把红包扒回来了,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一句:“哥,我想出去打工。” “......” 这个对话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阎无衍想都不想:“你自己瞎琢磨就算了,别在这说带坏粟粟。” 俞绥听这话好像有那么点希望,眼皮一抬,眼巴巴地瞅着阎无衍。 阎无衍:“你爸打断你腿那时候别来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