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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天晚上,你回来过,但没有告诉我……” 他还有很多疑问,比如那天回来,他是不是想要找自己?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是不是……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如果裴皓洁回来只为了带走弥赛亚,他完全没必要在阳台上抽烟,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但是偏偏,偏偏那天晚上他在城市里四处找他,没能及时赶回家。 搅拌咖啡的声音停顿片刻:“没什么,就是回去拿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些日用品。” “回来住好不好?就算是……想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也不需要搬出来住啊!”施然拽住他的袖口,用几乎恳求的口吻。 “可是我不想再那样了。”裴皓洁背对着他,忽然讲起另一桩事,“你知道我做游戏测评,那和玩游戏很不一样。玩游戏你只需要好奇,刺激,兴奋的体验感,但测评你需要全身心地投入,一遍又一遍地通关挖出每个可能在上次被忽略的细节。一些可玩性高的游戏需要通关许多遍才能到达真正的结局,本质上是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循环。施然空洞地想着。 他想起在《弥赛亚》里‘自己’说的话。这本质上是一种循环,是Loop……难以名状的感受攫住了他的呼吸,让他喘不上气来。 “我不太清楚。”施然感到茫然,“你其实是在说我们,是吗?” “我从来没有把我和你之间当做游戏,从没有。”裴皓洁终于转过身,无奈地看向他,“我对你再认真没有了,你清楚的。但如果每一次循环都是毫无意义的死循环,我在想,意义又在哪里?你和我,都不是没有寻找过温和的突破口,可不起作用不是吗?” 施然放下了手,他久久没有说话,直到裴皓洁把冲好的咖啡递过来,他也没有接。 “我先走了。”施然匆匆地拎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你说得对……我,我有点混乱,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候。” 裴皓洁把咖啡放在桌上,看着他,没有接话也没有反驳。 “我会再来见你的。”施然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天是灰青色的,下着雨,早晨不到六点钟,铁头接到了施然的电话。他一直有早起的习惯,接通电话听了不到两分钟,人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跟施然做了这么久的兄弟,他还是了解施然的。如果不是遇上事情,他不至于这个点叫他出来。这个点儿没有开门的店家,两人约好在蝉屋碰头。地面和树枝湿漉漉的,马路和人行道上都空荡荡,只有永不熄灭的广告牌让城市看上去热闹一些。 花间房里静悄悄。这间屋每天下午是四点和晚上八点会用来花艺授课,房间是明亮的格调,花花草草摆在窗台上,确保能吸食足够的日光,另一面墙上倒垂许多晾晒的干花。施然就坐在干花下面,在榻榻米上抱着膝盖望向窗对面灰蒙蒙的绿化带。 “所以说,小裴搬出去住了?”铁头皱着眉,小心着措辞,“要解开你们的死结还需要找到关键的症结才行。你跟我说实话,刚开始搞蝉屋的时候他是不是就不高兴?如果你们俩因为这个闹矛盾,太得不偿失了!可那时候我看着他不像不支持的样子啊?” “跟这个没关系。太多事情了,累积到一起就爆发。一团乱麻里早就找不出绳头来。他说这是个死循环,我特别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们总是争吵,交流,再心照不宣地和好……我们总在回顾纯粹又浓烈的感情状态,但那也是非常不稳定,非常危险的状态……” “这个我也特别懂!”铁头拍了下腿,“但我觉得你们还是得谈!越是谈到伤心事,越要谈,不要害怕揭伤疤,如果这个伤疤不揭就没法儿好,再难受也得去做。” 施然苦笑了一下:“上次我几乎是逼到酒店去的,但是他太……无懈可击了。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你不理解。消失了这么多天,一个解释也没有,我问他究竟去了哪儿,他只说有点事。你知道吗,当时我看到他脖子后面有伤,就是这儿——”施然说着拍了拍自己后颈的地方,“他都不肯让我碰一下,只说一点小伤。我们俩这么多年磕磕碰碰,但他从没有这么抗拒我接近。他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铁头抿着唇,皱眉听着施然,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同样的位置,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你等等。”铁头掏出手机,一边飞快地打开朋友圈一边问,“你之前说,他有天晚上回去过对吧?他把所有的游戏都带走了?” “不,只带走了最常玩的一个。”施然的话很模糊。他本能地想抹去关于《弥赛亚》的部分。 “你说他在玩增感游戏,我就想到了这个。”铁头终于找到了,将某个朋友发在朋友圈的图片给施然看,“是这样的吗?”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纱布,甚至同样发红的周边皮肤,虽然略有不同,但的确与裴皓洁那晚的伤口位置与包扎方式很相似。 “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听过‘原盘’手术?”铁头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第21章 施然是在赶往裴皓洁酒店的路上接到林总电话的。对方的口吻很不妙。 “施先生,您现在和裴先生在一起吗?” 正在开车的铁头和施然对视一眼,都有了不妙的预感。出门时他们开的是施然的车,电话自然而然地从车载音响外放。都到这种关节,施然什么都不想再隐瞒。他看得出铁头眼中的疑惑,他已经没时间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