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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贺怀瑾只是害死他的儿子,他身为臣子还能忍,贺怀瑾现在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陪葬,那么他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已经忍无可忍。 贺怀瑾既然要死,那么就由他跟他同归于尽,免得全京城的百姓跟着遭殃,太子才是明君,他绝不会让这天下落入贺怀瑾这个乱臣贼子的手里。 梁东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愤怒的气红了眼睛,拿着匕首没有丝毫犹豫,一下一下地刺入贺怀瑾的腹部。 贺怀瑾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连捅了数刀,他眼前发晕,面无血色的踉跄了一下。 周围的人不断尖叫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贺怀瑾如果活下去,他们也许就要跟着死,谁都不想陪他死。 不过,就算他们想要阻止也没用了,贺怀瑾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梁东程虽然是京城府尹,早年却是当过兵的,他出手极快,根本不容反抗。 贺怀瑾难以置信的看着梁东程赤红的双目,颤抖着双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有鲜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流下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眼前一阵阵发黑,鲜血和力气从他的身体里逐渐流失。 他眼珠迟缓的动了动,用尽力气抬眸看向那顶软轿,软轿前的淡青色纱幔随风飘扬着,隐隐约约透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他接到消息,九莺莺已经生了,给贺怀翎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他的眼前逐渐变黑,看着那顶软轿的目光也越来越眩晕,他的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九莺莺小时候的模样。 他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看到九莺莺的时候,九莺莺身上穿着一件粉嫩的宫装。 她的眼睛上蒙着轻纱,嘴唇粉嫩,看起来白嫩可爱,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声不响,却能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从未看过那么乖巧漂亮的小姑娘,他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心动,只知道当时他的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九莺莺住在淑怡宫里的时候,总是喜欢坐秋千,她靠在秋千上,两只腿晃来晃去,看起来天真浪漫,而他总是喜欢站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着她,一看就会看上许久,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想要上前去跟她说两句话,但是又怕打扰到她,心里有些紧张。 他看着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总是踌躇不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他看到贺怀翎和九莺莺坐在一起,他才忍不住开始害怕,害怕贺怀翎会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抢走。 他终于鼓足勇气,在九莺莺眼睛复明的那一天,走上前去,给她送上了一束海棠花。 他知道她喜欢海棠花。 九莺莺果然对他笑了,眉眼弯弯,摘掉轻纱的眼睛看起来明亮而漂亮,像两道小月牙,是那么让人心生喜欢。 他至今还记得九莺莺当时那抹笑容,他觉得如获至宝,想要一直珍藏在心里。 贺怀瑾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笑,随后嘴角沉了下去,轻皱起眉头,又吐出一口血来,他忽然想要收起之前的话,他觉得自己后悔了。 如果他心甘情愿的做一位平庸的王爷,至少还能再见她一面,甚至还能看着她平安无忧的度过这一生。 如果……他没有被权力欲望所迷惑,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那份心动就好了。 他亲手将自己的至宝弄丢了。 他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的阖上,再也不会醒来。 梁东程双目染雪,痛苦的大喝一声,丢掉手里的匕首,整个人不顾一切的朝他扑了过去。 伴随着他的呼喊声,他们一起从城楼上坠落,轰的一声摔在城楼下的地上,掀起烟尘。 周围安静了一瞬,他们二人从那么高的城楼上摔下去,不可能还活着。 贺怀翎看着躺在血泊里的贺怀瑾,轻轻闭了闭眼睛。 百姓们惊呼不断,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的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不过他们不是为贺怀瑾而难过,他们是在为梁东程哀悼,相比起贺怀瑾,在百姓的心里,梁东程才是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他至死的这一刻都在保护城中的百姓。 贺怀翎睁开眼睛,沉声道:“将他们二人抬下去,永王的身后事交由父皇亲自定夺,梁府尹送回梁家,让梁家剩下的两个儿子厚葬。” 将士领命照做。 贺怀翎抬头看向城楼上的官兵,目光锐利冰冷的在他们面上一一扫过。 宋明朗坐在他旁边的马上,高举起剑,冷声道:“太子殿下在此,你们还不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官兵们惊慌失措的对视一眼,纷纷放下手里的配剑,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贺太子凯旋!臣等欢迎太子回京!” 百姓们纷纷跪下,面露喜悦,恭敬的迎接贺怀翎的归来。 “恭贺太子凯旋!欢迎太子回京!” 在百姓激昂的声音里,城门大开,畅通无阻。 无人敢阻贺怀翎,也无人能阻。 贺怀翎面色凛然,策马前行,众将纷纷跟他入城,软轿跟在他身后,一起被抬进城门。 路过贺怀瑾身边的时候,软轿内伸出一只白皙的素手,将手里的海棠花,轻轻放在了贺怀瑾身前的血泊里。 沾着血的海棠花在血泊里轻轻打着转,然后停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