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大婚
萧锦颜和沐双城在窗边的桌案旁相对而坐，萧锦颜率先笑起来，“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是北月教的少主，之前只知道锦城山庄少庄主沐双城。” 沐双城笑得雅致，“锦城山庄本就属于北月教的势力范围，以锦城山庄的身份入谷，是怕师傅不愿意收我为徒。” 萧锦颜失笑，“也对，师傅最是善恶分明，北月教名声太差，他肯定不会收北月教的人为徒，就是不知道如果他老人家现在知道了，会不会被你气死。” 知道她是开玩笑，沐双城也笑道，“若是气死了，咱们师兄妹合力再把他救回来便是。” 说到这个，萧锦颜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我听即随心说过，北月教教主旧伤一直未愈，既然师兄身在北月教，难道也没办法治好他吗？” 沐双城脸上划过惆怅，“咱们毒王谷就只有师妹一个人是医毒双修的，我父亲并非中毒，只是旧疾难愈。” 萧锦颜有些奇怪，“可是我知道大师兄平常喜欢研究医书，平常的疾病都能治好，究竟是什么旧疾竟然让你也这么为难？” 沐双城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道，“外伤能全，心病难医。” 萧锦颜一下子愣住，“心病？” 沐双城点头，“自从你母亲失踪后父亲便落了心病，他的外伤我是治好了，但是他心中郁结，导致身体每况愈下，我也束手无策。” 萧锦颜突然有些尴尬，明明是她娘欠下的情债，可是为什么听沐双城这么说，倒觉得是自己欠下的情债了？ “所以，大师兄来找我的原因是？”她试探着问。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沐双城眼中划过淡笑，“你不用紧张，我在此之前已经知道了你和昭王世子的婚事，我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与你见面只是有一事相求。” 萧锦颜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开，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师兄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提，颜儿一定义不容辞！” 她的声音听起来都多了两分底气。 沐双城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原来，她是真的从不曾考虑过自己…… “父亲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娶你母亲为妻，就连你母亲去世他都不知道，也没有机会见她最后一面，这也是他心病的其中之一，你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的女儿，他若是见到你或许会开心一点。” 他的声音放得很清淡，丝毫听不出落寞之感。 萧锦颜浅蹙了眉头，“你确定他看见我会开心？” 而不是想着杀掉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的儿子？！ 沐双城一看她就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有些无奈道，“你放心，北月教虽然名声不好，但我父亲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这一生唯一念着的就是你母亲，可是你母亲已故去，他想再见到你母亲已是不可能，但他若是看到你，心里会感到安慰，至少让他知道，你母亲并不是因为北月教和他而死，他的愧疚会少一点。” 萧锦颜有些犹豫，“可是我现在还走不开。” “我知道。”沐双城知道她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大婚将近，今日能够出来见我想必也是废了一些功夫的，没关系，我会暂时在燕京住下，待你何时有空了再随我去北月教走一趟，但是我希望这个时间不要太久，因为我怕父亲等不了那么久。” 萧锦颜看着他眉眼间难掩的担忧之色，点了点头，“好，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会随你走一趟的。” 她没有办法按照母后的路去嫁给他，但是这么一点小要求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沐双城看了她半晌，突然道，“颜儿，待你大婚之日，我会与六师弟一起去昭王府，你可介意？” 萧锦颜笑道，“自然不介意，待礼部将请柬送过来，我会让即随心给你们送出来。” 一说到婚事，萧锦颜眉眼间都是难掩的幸福。 沐双城垂下眼，心口有些酸，“师兄真心希望颜儿能够幸福。” 萧锦颜弯眼，“会的。” 她一定会幸福的！ 燕京城的大大雪连着下了四五日，天地间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皇宫上下被刺目的白彻底笼罩，天地间都被镀上了一层冰雪。 然而白雪中高挂的红绸灯笼却又平添喜气，皇城内外俱是高挂的彩绸，从皇宫内直蔓延至上京城的大红地毯尤其的惹人瞩目。 朝颜宫内，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凉香味，镂空雕花嵌着羊脂玉的铜镜映出绝代容颜，靡丽妖冶。 浓如墨深的乌发挽成扬凤发髻，头顶带着妖红色珠玉凤冠，斜插鸢尾六珠金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随着动作轻轻地摇摆，摇曳生姿。 黛眉轻描，朱唇轻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更添了一层妩媚的妖冶，精致的眼角贴上金色的花钿，回眸间便撩拨了人的心魂。 此时此刻的萧锦颜，美艳地让人移不开眼，像极了一只勾人魂魄的妖精，吸食着人的骨髓精华，像是开在午夜之中的一朵幽冥之花，于黑暗中绽放鬼魅的光芒。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 太后一身雍容的华贵正装站在萧锦颜身后，以梳篦梳着她垂于脑后的长发，口中念念有词。 “颜儿，来。”她牵起萧锦颜的手让她站起身。 一身锦茜红妆暗花缂金丝广陵大红嫁衣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散开，像极了一朵开在荼靡层层绽放的娇花。 宫女们将品红双凤绣云金缨络霞帔穿在她身上，整理好三尺许的曳地尾裙长摆。 裙摆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华丽中不乏高贵，绝艳中不缺矜持。 “恭喜jiejie，贺喜jiejie。”姜毓在一旁神情十分激动。 随着她话落，满殿宫人异口同声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萧锦颜眼中尽是笑意，脸上被幸福溢满。 “请玉扇！”太后笑着吩咐了一句。 花月连忙将放在红木托盘内，绣着一对锦绣凤凰的纸扇拿过来。 纸扇手柄处是以暖玉制成，握在手心里在这冰天雪地中多了些暖意。 “新嫁娘出门，太庙拜别先祖！” 晴娘一身喜庆的大红装束，充当喜娘在一旁朗声高喊。 花月连忙上前扶着萧锦颜的手的，牵着她往屋外走去。 晴娘带着宫中整整十八名宫娥跟在后，宫娥手中提着花篮，一路上洒下冬日里桀骜绽放的红梅。 “今有皇室贵女，嫡长公主出嫁，命公等持节行叩拜之礼！” 步撵从永定门一路前往太庙，而后又从太庙返回，赶往宣和殿。 “新嫁娘拜别高堂！” 随着晴娘的一声声高喊，步撵有条不紊地从永定门返回，然后在宣和殿百米之外，萧锦颜下步撵徒步往殿外长梯走去。 凤凰玉扇持于前掩去她满身风华，阶梯之上，一步步扶摇直行，文武百官尽立于侧，躬身恭贺送别。 “恭贺长公主觅得如意郎君！贺喜长公主大婚之喜！” 萧锦颜一路前行，大红嫁衣之下是宫人们打干净的阶梯，于四周皑皑白雪之中，娇艳似火。 宣和殿内，燕帝高座龙椅之上，一张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倒是一旁的太后脸上堆满笑意，频频点头。 皇后和萧绮然立在高台下注视着萧锦颜。 萧绮然脸上尽是祝福羡慕的笑意，唯皇后慈和的笑容下是狰狞的面目。 他贵为一国皇后，居然没有资格接受萧锦颜的跪拜，陛下和太后居然也纵容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可恶！ “皇族萧氏长女萧锦颜，今日出嫁，特来拜别父皇和皇祖母。” 她在壮丽的大殿内屈膝下跪，玉扇之后声若珠玉，屏脆恣意。 说着，她行了三个叩拜大礼。 “一拜父母生育之恩。” “二拜父母娇养之情。” “三拜父母成全之美。” 末了，她直起身子，声音哽咽，“从今往后，颜儿不能在父皇和皇祖母跟前尽孝，还望父皇和皇祖母保重身体！” 太后立刻跟着红了眼眶，但还算不曾失态，她命一旁的宫人端上红木托盘，将其中一支鸾凤和鸣翠玉簪拿起，缓步走下高台，走到萧锦颜面前。 “这是先皇册封哀家为后之时所赐，今日哀家把它给你，希望颜儿从今往后，夫妻和睦，幸福美满。” 话落，她弯身将玉簪插入萧锦颜的鬓发中。 “谢皇祖母，孙儿必定带着皇祖母的期望，一生和美。” 太后点了点头，退回去坐下，随后看向一旁的燕帝，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出声提醒，“皇儿。” 燕帝好像这才醒神，一旁的李江连忙将提前备上的大婚之礼呈上。 是一卷明黄的圣旨。 太后微微讶异。 李江打开圣旨，高声朗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女大婚之仪，朕心甚慰，金珠碧玉锦衣绸缎尚显庸俗，长女萧锦颜蕙质兰心，佳玉天成，聪颖智慧，朕特册封其为长玉公主，享超品，食俸禄，居百官后妃之上，位同国母，受万民敬仰，另赐长玉长公主府，聊表朕之心意，钦此~” 圣旨一落下，满殿惊惶和难以置信。 就连萧锦颜都愣在当场。 超品公主，南燕三百多年来从未有过，位同国母，表示她可与一国之君共享锦绣江山！百官见了都要行跪拜大礼，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南燕第二个主人。 此等荣誉和地位，九州之内，上下数千年，她是第一个！ “皇儿？”太后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燕帝，万万没想到他会下这样的旨意，还是作为颜儿的大婚之礼。 “公主殿下，请接旨吧！”李江走到萧锦颜面前，面带笑容看着她。 萧锦颜握着玉扇的手微微发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心脏。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到——” 殿外响起通传声，晴娘连忙道，“吉时快到了，新娘子该启程了。” 萧景行朝燕帝和太后见礼后便在萧锦颜面前蹲下，声音温柔，“颜儿，皇兄送你上花轿。” 萧锦颜还杵在那道圣旨的震惊中回不过神。 “公主。”花月在一旁悄悄提醒。 萧锦颜这才醒过神来，有些茫茫然地接过圣旨，“儿臣谢过父皇。” 燕帝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去吧。” 萧景行背着萧锦颜一直从宣和殿走到宫门口，彼时宫外已经钟鼓喧天，昭王府的花轿早已等候多时。 楚卿白一身大红喜袍高居马上，原本期待焦急的神情在看见远远走来的一群人时彻底安静下来，他甚至迫不及待地下马，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下迎上去。 世子殿下的腿，何时痊愈了？ 萧景行背着萧锦颜错开他伸过来的手，不咸不淡道，“世子还是赶紧上马吧，孤自会送颜儿上花轿。” 楚卿白有些讪讪地收回手，然后在周围若有似无的取笑目光下，返回马背上坐好。 “起轿！” 喜娘一声高喊，迎亲队伍原路返回，在他们之后，从宫里源源不断地接上一队人，全部是送嫁的宫人，他们手上或提红灯笼，或抬檀木大箱子。 真正的十里红妆也不尽然。 队伍吹锣打鼓地停在昭王府外，随着喜娘一声，“新郎踢花轿……”楚卿白已经迫不及待地弯腰钻进了花轿里。 “小锦。”他隔着玉扇轻唤。 萧锦颜面颊红红的，轻轻‘嗯’了声。 楚卿白面上喜色更甚，弯身将她打横抱起退出花轿。 喜娘早已被他猴急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围观众人脸上尽是压抑不住的憋笑。 “跨火盆……” 喜娘刚刚说完三个字，后面的还没接上，楚卿白已经抱着萧锦颜大步跨过火盆入了府。 喜娘额头三根黑线，这火盆新郎都代劳了，那她来这儿的意义是什么？干脆新郎自个儿拜天地入洞房得了！ 昭王府内早已宾客满座，笑谈声随着新郎新娘的身影出现逐渐安静下来。 楚卿白直接将萧锦颜抱到喜堂前才停下，彻底无视喜娘在后面追着喊，“不合规矩啊世子殿下！” 安安静静的大堂内，满室宾客骤然低笑出声。 沐双城和涂天涯坐在大堂内不起眼的位置，闻声涂天涯轻嘲道，“原来颜儿喜欢这样不拘礼数的男人。” 沐双城笑得有些淡，“此前我也听过昭王世子的声明，今日却是第一次见，的确是人中龙凤。” 涂天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么多年颜儿都没对你动心，你也该死心了，不要让感情困住自己。” 沐双城轻笑，反问他，“别说我，那你呢？和浮生阁那位千金如何了？” 涂天涯瞪他一眼，“你别这么扫兴好不好？” “皇兄，那位嘉云的小公主呢？”萧绮然环顾四周都没看到姜毓，颇为疑惑地问萧景行。 她可记得这位小公主和长姐关系最是好，怎么长姐大婚的时候她居然不在？ 萧景行微微蹙眉，“不知道。” 他方才去宣和殿接颜儿的时候就没看到，还以为她是先一步到了昭王府。 如此想着，他已经坐不住了，“我出去找找。” “诶，这都快开始了……”萧绮然话还来不及说完，萧景行已经快步出了大厅。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 喜娘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萧绮然也顾不得那么多，转头认真看着他们拜堂。 “一拜天地！” 萧锦颜手上依旧举着玉扇遮面，闻声在花月的帮助下转过身，与楚卿白并肩，朝着门外弯身一拜。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是昭王和昭王妃夫妇的牌位，两人在丫鬟提前安放的软垫上跪下，弯身一拜。 “夫妻对拜！” 随着最后一拜，喜娘的声音明显亢奋，比新郎新娘还表现得激动。 虽然萧锦颜心里也挺激动的，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忍不住要往上翘，但是有玉扇遮着，谁也看不见。 “送入洞房！”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大堂内立刻响起一片起哄声。 “且慢！” 便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一声谩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