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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唐刀,刀柄稍长,不同于日本刀改型后略有弧度,它还是保持着惊人的笔直,虽未开刃,仍然寒光凛凛,刀尖的形状让他既可以劈砍也可以刺击。宋良阁的钱除了花在给江水眠买衣服和上学以外,就是花在玩兵器上了,这把刀还是他有一年跑到河北托一位老师傅做的,技艺已无从复制,只能推测当年的锻造技巧然后模仿形制。也在他的嘱咐下加了一点柄长,如今柄长已超过全刀三分之一。 谁先挑兵器,就总容易落下风。对方琢磨的是一寸长一寸强,果不其然挑了一把所谓的“方天画戟”模样的长柄兵器。江水眠知道这都是民间按照古文所想象出来的兵器。戟是有钩挂功能的长兵,这一点在古书中有描述,民间就推测是棍头加半长的刀,旁边再有一个或两个新月形的刀钩。到了近代考古后,才知道戟其实是带有横叉的矛。 但这并不代表民间想象出来的吕布薛仁贵用的“方天画戟”不好用。 宋良阁在她上场前,才小声道:“这次是全国各地都有人来,并非是在天津那一片儿地,国术馆在全国各地都有好多家。天外有天,莫要轻敌。” 江水眠点了点头,拿着唐刀走到场中,甜甜一笑,又行礼道:“科学斗殴派,江水眠。” 对面的中年男子瞧见江水眠白生生的手抓着一把总长近一米三的唐刀,脸上神色也有点难看,甚至是一种自我怀疑。 他还是道:“听说你师父得李存异先生真传。在下师从张策先生,名刘子修。从奉天来的。” 江水眠恍然。张策也是栾老那一代的武行名家了,听说去年被张家父子请到东北,他做了保镖,还教少帅武艺,做奉天军队教习,也算是一位掺和政界的大师了。 她还以为第一场顶多遇见一些杂鱼,没想到是张策的徒弟。 裁判做武行短打装扮,看起来像是以前拳击裁判转行过来的,看着台子上舞刀弄枪也有些怕,他掏出帕子擦了擦脑门,请双方先各退三步,然后放下手喊了一声开始,就连忙往台下钻去。 江水眠却不着急动手,她双手拿刀立在身前,只近了一步,但已经到了刘子修的长兵攻击范围内。几乎看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个一身洋装涂着口红却手拿唐刀的女人。 果不其然,刘子修一手拿住戟,以惊人的力道,从右下朝她挥来。 江水眠刀身一偏,迎着戟来的方向劈下去。 刘子修的师父张策,人称臂圣,练得是一身硬功夫。这刘子修显然也是——这年头锻造技术不够好,戟的重量相当惊人,他居然能一手挥动,手上功夫自然也惊人。江水眠劈下去,和他的力道击在一处,人一震,右手都有点痉挛,往后退了半步。 刘子修面露得意,他似乎也觉得女子习武不过如此。江水眠不着急,她便不打,只退,看着刘子修单手挥戟。可以说,单手挥戟是为攻,挥动后立刻换手,来缓冲重量的惯性,也防止空门大开,换手后反方向挥戟,但为了换手,他就不能侧面对着敌人,而要正面都对着敌人,让两只手都能处在随时攻击的状态。 这些事情,刘子修学习时或许是体会出来的,或许是师父总结出来的,但这也是这个打法符合力学的最优选择。 不过戟头太重,兵器两头重量不平衡,刘子修多是用手臂和胳膊肘架住戟,不攻击时保持戟头微微向下,然后平砍或者斜向上砍—— 江水眠边退边挡,鞋跟踩得台子木板哒哒作响,百褶裙的裙摆摇曳的就像探戈,来回几招下,也观察透了刘子修的出招。 他换手是可以让身前被防御住,但是空门大开的时间,则变成了他出招前—— 刘子修已经逼着这个洋装女人转了几圈,旁边几个场下比完的也都过来看,台子上响起了一阵嘘声,可她就跟背后长眼似的,快退到台子边界就心里有数,猛地侧身。刘子修想要逼她到退无可退都做不到。 然而却看着一直沉思后退,甚至可以说消极避让的江水眠,忽然一抬眼,刘海下半垂的睫毛猛地张起,露出眼里扎人似的光来,她猛地踏前一步,就在刘子修又要挥戟的瞬间,唐刀横在了他拿戟的胳膊肘内侧—— 虎虎生风的刘子修被钉在了原地。 若唐刀有刃,以它的锋利,只要江水眠一抽手,就能让他血管骨rou被斩开,当场废了挑胳膊,连小臂带戟掉在地上。 刘子修出了一身冷汗。 他听说过宋良阁武艺刁钻精准,这个徒弟一招就能让他明白何为“精准”。 她一直都在琢磨,她的眼睛在扫过他的时候,已经分析了个遍。 刘子修缓缓后退一步,似乎不肯认为这就是输了,他退到了唐刀的攻击范围外,凭借长兵的优势,猛地再要单手挥戟时,江水眠的动作简直快的惊人,她鞋跟踏在木地板上一声清脆响声,人往前飞一般窜了一步,唐刀在他动手之前,架在了他脖子上。 刘子修:“……” 只慢了一秒。 他手里戟即将挥出去,下一秒就可以碰到江水眠。就她那瘦弱的小身板,这样一下,她非伤了不可。但若这是真正的战场武艺,这个女人的刀可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客客气气的贴着,而是早已斩断他的头。 刘子修背负师父盛名,这是他比的第三场,在他预想中,前十场都不会遇到低手,却没想到这第一天的下午,就遇见了江水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