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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为何要走?” 关山月看着舒月,这个秘密藏了多少年了,鲜少有人知晓,于是只挑了最不伤人的那条来说:“我父亲,带着万贯家财去了西凉,变成了西凉人。是以先皇要我寻回我的父亲,而我只得离你而去。然而…我并未寻回我的父亲…我原想永世漂泊,却总想着回来看你一眼,看你过的可好…”关山月没有说的是,在西凉,他的父亲为了不让他走,在他酒中下了毒,要西凉女子陪他过夜。后来那女子有身孕,他便娶了她...说到底,是他不配了。 舒月落了泪,她从前设想千万种他不告而别的理由,设想过他原本就是逗弄少年的她、想过他兴许被威逼利诱,想过许多许多,从未想过那时的他,正经着过不去的坎。怪了他那么多年,却是错怪了。而今说起来那样云淡风轻,当年该是怎样的噬心之痛! 心结解了,心底一声接一声叹息,却还是擦掉眼泪,笑了笑。 “往事已矣。”舒月向后站了一步:“快走吧,莫误了时辰。” 关山月知晓他与舒月之间,不必说过多话,都懂。“与我一起走吧,舒月,我看到满城的告示,你自由了…” “若是十六岁那年你这样问我,我一定义无反顾。然而我不是了。山月,这一生有幸认识你,不幸错失你,都是命运使然。你我该放手了。”舒月走到他身前,凑到他耳边,如青葱那年一般,娇俏问他:“山月,你看我美吗?”而后后退一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这一转,仿佛回到少年时候,她娇艳欲滴,他鲜衣怒马,二人从未走远。 关山月终于忍不住,涕泗横流,道了句:“美。” 美,极美,这一生再没见过什么人,比你还要美。 关山月打马而去,风将他的泪水吹到舒月脸上,舒月终于捂住了脸,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你若问我这一生究竟有什么遗憾?那便是那一年,你以为你成全了我,四海为家。而我,一颗心随着你流浪,无处安放。 舒月站在凡尘书院外,踏着露水走进了门。看到清风正在画一幅扇面,伸手按住她的笔,轻声问她:“喝一杯吧?” 清风点头说道:“不醉不归。” ====== 清风进门之时,看到澜沧正在磨一块木头,细细的碎屑在空气里飘着,有些好闻。听到清风进门抬头看到她面色微红:“喝酒了?” 清风点点头,伸出手指比了比:“一杯。” “下回再喝酒,就罚你。” 清风笑了笑,坐在澜沧一旁的小凳上,指着他正在磨的东西问道:“这是做什么呢?” “做两张小床,他们出来不打架。” “哦哦哦,欧阳大人如今可是勤快了,连小床都要自己动手,木匠做的不好吗?”清风有意逗他。 澜沧净了手,冰凉的指尖点了点清风鼻头:“从前也勤快,每日下了职与你一起磨棋子…想来是被你带坏了,总觉得旁人做的东西丑。” “我哪里这样挑剔?”清风有些不服,捧着澜沧脸,表情委屈:“你冤枉我。” 澜沧弯身将她抱起,朝屋内走:“好好,我冤枉夫人了。不如夫人罚我帮夫人沐浴?” 这说的什么荤话?清风脸通红一片,又听澜沧说道:“夫人想歪了?” 雪鸢端着热水进来,看二人这神态,啧啧一声:“整日亲亲我我,也不避讳。”而后笑出声:“小七今日去逛集市,被人拦下问:你们大人怎么不去喝花酒?主子们猜小七怎么说?小七说:咱们家里有的是花酒!感情我们小姐成了姑爷的花酒了!” 清风轻咳一声,扭脸看澜沧:“这么一瞧,我们欧阳大人是可怜,大好年华不去喝花酒,整日在家中磨那些破木头。要么打明日起,下了职约上几个幕僚,去潇洒潇洒…” 澜沧幽幽看她一眼:“为夫去潇洒,夫人呢?做什么去?” “我随舒月游山玩水..” “敢!”澜沧不识逗,撂下脸,雪鸢一看,主子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逃了出去。“再说一遍?你去哪儿游山玩水?” 清风看他急了忙摆手:“逗你玩逗你玩,怎的还急了?咱们不兴这样啊!” 澜沧冷哼一声,出言威胁她:“宋清风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休想抛下我。哪怕肚子里两个小东西出来了,你最亲的人也只能是我,不许你怠慢我,知道吗?” …… “这是怎了?怎就怠慢你了?”清风将他的脸转向自己,看他眼神里竟闪着委屈:“哪里就怠慢你了?” “你整日捂着肚子与他们说话,都不与我说。” “这…”清风轻吻他的唇:“小女知错了,不该怠慢我的欧阳大人。” 澜沧满意点点头:“那你说两句好听的。” 清风被他逗笑了:“怎么跟孩子一样?” “快说。” “好的,欧阳大人是我心中的清风明月。” 澜沧捧着她的脸,眼看进她眼中:“你亦是我的清风明月。” 可不是?天上挂着的那轮明月,是心上的人。从前以为它遥不可及,它却下了凡尘化作一缕清风吹到你身旁,掀起你的发丝,拂过你面庞,要你明白它在。 它在,看到这世间百态,有人在笑,而有人在哭。 我劝你别哭了,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如今夜这般美好的月色,怕是一生没有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