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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亲自领兵出征、远隔千里, 皇帝卧床、行将就木。 乱臣贼子蠢蠢欲动,黎民百姓人人自危。 陆容予心急火燎, 却无法帮上半点儿忙, 她一个从不信佛的人, 也忍不住叫玄四玄五往家里请进几尊菩萨,将上回从太子殿下那处拿来的黑翡翠供在佛像前,日日烧香拜着, 虔诚极了。 正在这都城最为空乱之际,众人终于等来了一封千里加急之捷报。 ——太子夺回牟州及其周边四城, 活擒五皇子程淮泽,生抓俘虏万余,即日班师回朝。 历时四个月的胜利本该是喜事一桩, 但邺谨帝甫一听闻这个消息,还未过半个时辰,便似终于放下心来一般,毫无顾忌地撒手人寰。 丧钟传遍整个都城,举国同哀。 陆容予原还想着求玄四玄五带自己出城,好提前见见太子殿下,可思及他此番回程之后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收拾,实在不便被这儿女之情牵绊,只好先忍下心中冲动,安分地在家中待着等他。 虽然还是等,但好歹不用日日提心吊胆了。 左右已然等了他四个月,也不在乎再添这几多天。 程淮启本欲自牟州先行一步、快马加鞭,好回去抱抱许久未见的小姑娘,没曾想,却在半途收到父皇驾崩之悲讯,只好在回城后先奔向皇宫。 都城情势凌乱,群龙无首之际,他必须即刻回去坐镇,以防某些人生出些贼心来。 但即使好一番紧赶慢赶,回到都城也已是十日之后。 邺谨帝葬礼结束的第五日便是新帝登基大典,一刻都不容缓似的。 朝代竟就这般仓促更迭。 大邺二十六年,五皇子程淮泽结党营私,意图犯上作乱、谋权篡位,太子程淮启于牟州将其活捉。今削其封号、剿其封地,清灭其余党、废除其武功,将其抽筋断骨、流放三千里。 先皇邺谨帝驾崩,太子程淮启登基,称嘉裕帝,改国号为嘉,改年号为嘉裕元年。 —— 近来都城中诸事繁多,日子过得比流水还快。 可陆容予的小日子却淌的极缓。 她日日渺无尽头地等,只觉得自己已然将那秋水望穿。 心中难免有些怨。 小姑娘闷闷地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子里那张未施粉黛、盛满失落的芙蓉面,在心中不知第几回长叹一口气—— 皇帝的女人果然不好当。 果真要像自己当初说的那样,做个妖媚惑主的宠妃,才是最称心的。 就似过年那段时日,时时刻刻待在他寝宫之中,日日夜夜与他一道玩闹才好。 陆容予拿起那对桃花玉耳坠,左看右看,只觉得杳无意趣,终究还是放了回去,喊道:“玄五。” 玄五即刻便从不知哪处飞身下来,应声道:“属下在。” 陆容予玉手托腮,垂下眼帘,轻道:“你替我去宫中寻一趟陛下,就说,若他再不来找我,我便要回南阜去了。” 赌气的话至末尾,语气都有些颤抖。 玄五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面前眼眶濡湿的小祖宗,心道殿下夜夜翻墙进来偷偷亲您,只是您睡得沉了,一觉醒来,恍然不知罢了。 但他嘴上却还是十分爽快地应下:“属下这就去了!” 谁知,玄五前脚刚走,院子里后脚便传来了一新一旧两道圣旨。 来传旨的是新帝身边伺候的李公公。 李公公步履匆匆地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一行人抬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红木箱子。 气势与排场极大。 李公公打开手中圣旨,轻咳两声,高声道:“陆容予听旨!” 屋中霎时伏倒一片。 “先帝有诏,草民陆容予姿容秀丽、贤良淑德,特赐婚于太子。” “另,皇上有旨,册封陆容予为皇后。封后仪式于七日之后举行。” 陆容予闻言,顿时愣住,一双鹿眸迷蒙地眨了好几下。 她也未伸出手去接旨,也未跪地谢旨,只这般怔怔地跪在原地许久。 先帝竟放下芥蒂,特在死前赐婚? 她本以为自己这般弥乱身世罪无可恕,陛下会给她安一个新身份进宫,却从未想过事情会像如今这般发展。 简直顺利得如同梦境。 陆容予深呼吸几下,又用指甲悄悄掐了掐自己的手。 疼极了,并非梦。 李公公见她面色凝滞、久久不动,登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弯着腰,将两只伸出去递圣旨的手都撑得酸极了,也不敢出半点声。 还是画婉轻轻碰了碰自家娘娘,陆容予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圣旨拜了礼,轻声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李公公这才笑眯眯地将圣旨递了出去,又亲热热地将人扶了起来。 “姑娘无需担忧,这大婚之礼,陛下早在小半年前就备下了。此番圣旨虽下得仓促,但那该少的礼节可一个都不会少!陛下体恤姑娘是自南阜而来,在这北邺无亲无故,还特地命奴才将您的嫁妆也一道带了来。” 陆容予望了一眼那些几乎要将自己这一隅之地塞满的物什,心下一荡,轻声道:“多谢陛下,多谢公公。” —— 大婚的日子,是程淮启早先特请钦天监史来商议了好几回、挑了许久才定下的。 小姑娘娇气,怕冷怕热又怕晒,他第一定下的要求,便是要选个和风气爽的好日子。